阿敏和莽古爾泰,都對皇太極十分不滿。
他們不知道鐵驢旗子軍的厲害,皇太極突然命令他們率領本旗兵馬撤回赫圖阿拉,他們定然會多疑,會以為皇太極要對他們下手。
阿敏和莽古爾泰即使不正面抗命,也會如皇太極所說,藉故遷延,甚至兩人互相商量對策。
只要稍微耽誤一下,他們就逃不掉了,就會被鐵驢旗子軍的主力給包圍吃掉。
但這種結局,幾乎無法避免。
因為四大貝勒之間,缺乏信任。
而鐵驢旗子軍的戰鬥力和行軍速度,又太過不可思議。
若非親見,誰能相信?
不要說皇太極了,即便是代善親筆手書一封,怕是阿敏和莽古爾泰也會懷疑其中有詐。
代善:“非大汗之過。兩藍旗如何……只能聽天由命了。”
兩白旗,已經盡歿。
兩藍旗,怕是也難以逃脫。
八旗大軍,有四旗註定覆滅。
兩黃旗和兩紅旗,也折損了幾個牛錄。
皇太極和代善心中都是忍不住悲涼。
皇太極很快收拾心情,恢復雄主之姿,傳令阿巴泰整頓城中兵馬,三更造飯,五更點卯。
傳令佟養性,整頓烏真超哈,尤其是城中火炮,能帶多少帶多少,同樣三更造飯,五更點卯。
又傳令范文程、寧完我……
皇太極一連串命令釋出出去。
整個盛京忙碌起來。
不得不說,後金作為一個上升期的新生王朝,軍隊和官僚系統的執行力是非常強的。
雖然白天遭到鐵驢旗子軍的打擊,士氣有些低落。
但是,皇太極一連串命令發出,迅速得到執行。
皇太極握著代善的手,壓低聲音:“大貝勒,棄城之事,務必要保密。一旦洩露,怕事有不諧。”
“鐵驢旗子兵神出鬼沒,對我遼東地形,及我大金軍事佈置,極為了解,怕是我軍中有他們的細作。”
這就是皇太極只下命令,吩咐手下三更造飯,五更點卯,而不說具體軍事行動的原因。
代善自然是點頭答應。
第二天,盛京各路兵馬三更造飯,五更點卯。
皇太極下令阿巴泰和圖爾格留守盛京城,他自己則是帶了兩黃旗精銳,還有佟養性的烏真超哈,號稱要去跟鐵驢旗子軍決戰,出北門而去。
代善心中暗道一聲夠狠。
阿巴泰跟皇太極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大金的多羅貝勒,正黃旗第六固山額真,議政大臣。
圖爾格更是大金的內大臣,皇太極的妹夫,掌控盛京城防軍。
皇太極顯然不甘心就這樣直接丟掉盛京,心裡還存在著一絲僥倖。
所以,他留威望足夠高的阿巴泰坐鎮盛京,又安排自己的心腹圖爾格,名義上輔助阿巴泰,實際有監視和制約之意。
萬一盛京僥倖能守住,皇太極隨時可以回來,還不會有損威望。
皇太極在決定離開盛京的短短時間中,就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其思維之縝密,決斷之無情,讓人細思極恐。
盛京有兩黃旗親軍六千八百人,皇太極一兵一卒都沒有留,全都帶走。
阿巴泰雖然有些狐疑,但攝於皇太極的威望,沒敢質疑。
另有兩白旗防軍三個牛錄,留給阿巴泰指揮。
蒙古附庸則是全部帶走,防止他們趁亂生事。
步甲包衣營九千人,皇太極帶走六千。
佟養性手下烏真超哈,攜帶能帶的火炮,全部帶走。
尤其是新築的四十門紅夷大炮,稱作“天佑助威上將軍”。
皇太極一門也捨不得丟棄。
可惜紅夷大炮一門就有一噸多重,轉運速度慢。
一旦鐵驢旗子軍發現他們的蹤跡,尾隨追上來的話,這紅夷大炮怕是運不走。
可無論如何,也得嘗試一番。
大不了,萬一路上遭遇,四十門紅夷大炮,未必不能跟鐵驢旗子軍較量一番。
皇太極心中打著主意。
大軍浩浩蕩蕩出北門,一路往北。
城東渾河渡口,被鐵驢旗子軍佔領。
皇太極完全沒有去攻打渾河大營的打算。
他的目標,是鐵嶺。
從瀋陽到鐵嶺,有一道平原騎兵走廊。
八旗大軍三個時辰,就能趕到鐵嶺。
到了鐵嶺,可以匯合當地駐軍,無論是再到開元,往蒙古葉赫部,還是進長白山,都任憑選擇。
屆時,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大軍出城,收攏了一批在城外過夜的潰兵。
皇太極驗證身份之後,讓他們隨軍而行。
剛走數里,就聽到遠處乒乓聲響。
皇太極身體猛地一震。
這聲音,他簡直太熟悉了。
火銃聲!
而且,是鐵驢旗子軍特有的火銃開火的聲音。
城北,竟然也有鐵驢旗子軍?
幾騎遊騎迎面奔來。
馬上哨探神色慌張,近前之後,翻身下馬,跪伏在地:
“大汗,前面有鐵驢旗子軍……距此不過五里,正在迎面過來。”
皇太極大踏兩步上前,盯著那哨探:“鐵驢旗子軍?城北怎麼會有鐵驢旗子軍?他們有多少人?”
哨探:“漫山遍野……至少上千。”
“什麼?”皇太極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
鐵驢旗子軍的主力,趕到了。
他們終究是遲了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