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按耐不住心緒的情況下,他臨時起意,抱著嘗試的心態便來了。原打算今日若是撲空,他明日會繼續來,結果不負所期,真讓他盼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人。
只不過陸景行前日出府時,並沒有通知鍾離沐,也沒有將自己出府的意圖告訴延陵楦,只說出城去琴坊是為了辦些事。他清楚,若是讓鍾離沐知曉他出城是為接鍾離湲,定會跟隨,但出於私心,他不想讓鍾離沐攪擾了他與鍾離湲獨處時的這份愜意。
延陵楦聽陸景行說要去琴坊,他想到自己在府裡無事可做,就隨陸景行一同出了城,他對斫琴很感興趣,又有陸景行為伴,他待在琴坊感覺充實。
這兩日,延陵楦時常向斫琴師請教斫琴技藝,甚至是自己親自動手。當然,他在隨陸景行出城的途中,陸景行還是將鍾離湲回來的訊息告訴了他,他以一種過來人的心態,不僅猜出了陸景行不將訊息透露給鍾離沐的用意,並還理解了陸景行的私心。
而如今鍾離沐倒算是搬出了陸府,他因收了一女子,考慮到將女子帶進他人府上終究不妥。畢竟他如今是賓,這般行事會顯得冒昧無禮,就在徽州城內購置了一處別院。他夜裡幾乎都留宿在別院,只有白日裡隔三差五才會去一次陸府,向陸景行詢問鍾離湲的近況或是單純找陸景行與延陵楦二人會友。
鍾離湲沒有向陸景行問及鍾離沐的情況,鍾離沐有陸府的照拂,她很放心,因此她覺得無需多問。陸景行此刻順便將鍾離沐的近況說給她聽,她並不因鍾離沐的事感到意外。
當初還在侯府時,鍾離湲便知,鍾離沐雖還未成親,但侯府中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婢女卻是不少,而只要不過度荒淫,雲候不會過問。她同樣清楚,這不僅在貴族子弟中是常態,在普通富戶之家同樣稀鬆平常。
古代的男尊女卑其實是相對不同等級而言,並非絕對,有些女子之所以只能淪為男子玩物,那是等級壓制所致。而鍾離湲只不過是這世界上的一個無關者,因此她不會對鍾離沐所做之事抒發任何論辭。
朦朦朧朧之中,微弱的光亮彌散在兩人的視野裡,他們一低一仰相互對望,她用明眸盛下他那一眼的清潤,緩緩伸頸,觸上了他的薄唇。冰冰涼涼的柔軟只那麼一瞬,便牽動了他的心,反客為主……
他的吻霸道而急促,兩臂緊緊環她在懷,迫使她的身子緊貼在他懷中。潮溼的凜風從視窗徐徐捲入,與她額前拂動的碎髮一起掃在他臉上,連同她的微喘聲都被淹沒了,只有他聽得見。
他臉上微癢,兩人之間那熾熱的氣息仿若驅散了風中的凜冽,他似乎感受不到其中的寒意。在他的攻勢下,窒息感讓她幾度眩暈,卻依舊極力回應著他。
兩人深濃的相思在這場激吻中循循釋放,沉淪其中難捨難分,直到車子停下時的一震才讓他倆恍然驚覺。琴坊,似乎是到了。
車還未停穩,有些微晃,緩緩分開的兩人如同做了某種壞事般相視一笑,她臉頰陡然間發燙。如細浪般的滿足感湧進他心湖,為他激起一層愉悅的波瀾,暢意繪了滿臉。他藉助微弱的光亮,抬手為她細緻地整理著肩背後的髮絲。剛剛不經意,這一襲發在他手裡全揉亂了。
在不絕於耳的淅淅瀝瀝聲中,他們頭上的車頂,此時正被敲打得噼噼啪啪作響,馬車應是停在了院門前的簷下,自瓦溝裡流落的一排排水滴清透有力。
鍾離湲聽陸景行說,徽州已連下了四日的雨,如今看這勢頭,也不知何日方會停。陸景行為她整理好髮絲,拿起角落的傘,率先出了馬車,待她再來到車簾外時,一隻欲扶她下車的手已經等在了她面前。
簷下的兩盞紗燈隨風飄搖,撒下一片熒熒光亮,夜雨在門口簌簌斜落,覆著晶瑩的銀黃宛若絲線般,竟變得輕盈了,與光亮外一明一暗的對比,讓人看了只覺迷離。
鍾離湲順著那修長的指節向他望去,油紙傘的陰影將他那清俊的臉隱了多半,唯有唇顎撒落著燈火的暖暈,她情不自禁聯想到剛剛在車內與他做過的事,臉頰便又是一燙。似是害怕他瞧出她神情中的異常,她趕緊心虛地略略低下頭,將自己的素指交到了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