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鄭孟心的戶籍問題,陸景行竟稍微感慨地笑了笑,溫和說道:“延兄還讓我勸勸你,說她不可靠。我知你做事自有道理。我只是想說,延兄是在真心關心你。戶籍的事,明日一早便吩咐人去辦,只需兩三日便可妥當。”
鍾離湲聽陸景行這樣說,她才驀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寫給他的信中並未提起鄭孟心來歷。為此,她向他平淡講述道:“當初遭左丘家謀害,是她將我從東渡的商船上帶了出去。雖說我當時用了一些手段,而她也是對我有所圖謀,互惠共利談不上恩情,但也算間接救了我。
當時若是沒有她,即使後來封白悅追上了那艘船,估計我也撐不到那個時候,即使不病死,只怕也會受盡凌辱而死,我不畏懼生死,可卻懼凌辱。當時我被送到船上的當天便受到了一頓鞭打,嬌生慣養的身子太過柔弱,我到醉影樓便大病了一場。
她本就大致知曉我底細,況且又是精明人,她清楚自己破壞了左丘家的計劃,算是被動與我綁在了一起。而我要做生意,一時似乎也找不出一個比她更合適的人,因此這次回來就順便帶上了她。至於她今夜送雀兒鐲子一事,只不過是出於一種習慣而已,很尋常。”
“原來她便是當初帶你進青樓的人,也幸虧你具有一技之長,否則後果當中是不敢想。我倒並非為她今夜之舉疑慮,只不過略有些擔憂此人身世底細。既然你們知底,那便沒什麼好疑慮的了。”陸景行稍稍收臂,將鍾離湲摟緊了幾分。
他想到鍾離湲之前的種種經歷,就好似有片枯葉悄然落到了他心湖上,泛起一圈不忍的漣漪,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興致,變得沉默,他恨自己沒有早點遇到她。
鍾離湲見他久久未再出聲,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不由自主反握住了他的手:“我在易月宮看到過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當時情不自禁便生出了絲絲遐想,遐想著你少年時的模樣,遐想過後只覺遺憾。”
她的話語顯得有些慵懶迷離,而陸景行卻在裡面聽出了若有似無的失落,他柔聲回應道:“那個年歲的我除了遊歷,剩下便是與聽雪一起在書院讀書。”
那個時候的江聽雪與陸景行可是書院裡出了名的一對璧人。當然,暗地裡愛慕他們雙方的男女也不少,但都知他們兩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並且兩人有著名正言順的婚約,而陸景行又對江聽雪極其愛護,看在外人眼裡便是愛意的體現,因此一般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去攪擾他們兩人。
此時提起過往,陸景行的話音不禁稍頓,唇邊舒展開淺淺一抹悵然的笑意:“我曾記得你說過,那個年歲的你也同樣在讀書,只不過卻是在另一個世界的海外大陸,有時我也會想象你那時的生活情景。你們那的男女同歲成年,同歲習文,倒是似乎更為合理,想必那個時候定有許多愛慕小潺之人。”
“我怎在景大俠這話裡聞到了酸味。”鍾離湲仰頭睜開眼看他,打趣過後隨即回過頭去,口吻恢復了平淡,“確實有人主動向我示過好,只不過即使沒有族規的約束,那個時候的我也無暇去注意男女情愛之事。況且,有母親的人監視,但凡發現此類事,她暗地裡便替我解決了,輪不到我出面。”
陸景行聽鍾離湲說完,他並未及時做出反應,片刻後,他悠悠輕嘆了一聲:“這麼說,我當真應該感謝她呢。”
這話雖說得輕鬆,但陸景行心裡卻替鍾離湲感到心疼,原來過去的她不僅要接受高強度教育,還毫無自由可言,即使身在書院也依舊受著掌控,他感覺這與處在牢籠裡無區別。
“我能來到這個世界,似乎與萬一齊有關係。不僅如此,黑靈莽與易月宮的誤會也是他的手筆,他似乎是料定了大皇子會給我鯤骨鏡,只不過當時恰巧被孟兮蘿插了一手。
他對我生活的那個世界非常瞭解,甚至瞭解我家族來歷。你向他求購的防身之物,他已交給了我,是一件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殺器,左輪手槍,我拿給你看。”鍾離湲將這些事情敘述得平淡。
陸景行見鍾離湲從他懷裡起身,他望著她那走向木櫃前的背影,不禁對她提到的殺器起了些許興趣,同時,他眉上也擰出了幾分疑慮與訝然:“這一切竟都與他有關,不知他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