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來臨之時,便是醉影樓真正笑語喧譁,燈盞亮如白晝之時。凌潺花了小半天的時間準備,此時終於萬事俱備,一身淺色衣裙配以同色的掩面絲羅,一款飛天半散發下面是淺淡的妝容,在掩面絲羅的遮擋下只
可見其眉眼,而絲羅下則別有洞天。
兩小斯帶著凌潺來到樓下大廳歌舞演奏處,一道輕薄白色簾幕將這一分為二,外面是舞姬跳舞之地,而裡面則是凌潺彈琴所處的狹小空間。琴早已備好,一縷縷淡煙正從琴旁的香爐中升起消散,倒也有幾分意境
。待凌潺坐下,便有丫鬟進來告知她妙鶯已準備好,只待琴聲響起。
依然是昨晚在黑暗中彈奏的那首《醉漁唱晚》,相同的曲子,不同的環境,昨晚只是為了吸引個別人為之動容,而今晚則是為了緊握老鴇那顆唯利是圖的心。老鴇如今雖然答應了凌潺的要求,可老奸巨猾的老鴇依
然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凌潺,依然命幾個下人寸步不移的看著。
委婉中帶著歡暢的曲調從輕薄如白羽的簾幕飄蕩而出,消散於各個角落,原本嬉笑喧鬧的大廳逐漸安靜不少,只有個別醉酒之人依然旁若無人般的說著酒話與女子嬉戲打鬧,而其他人早已是聽得是如醉如痴,忘
卻身居何處。
凌潺的琴技雖不能使琴曲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可是貴在此曲乃是千古流傳的絕世之作,可使人進入一種湖中泛舟,漁歌互答,遠處山色空濛,近處細波盪漾之意境,且這的人從未聽過。
一曲完畢良久,外面之人方如夢初醒,一時喧鬧再起,叫喊聲久久不息。人總是會被新鮮的事物所吸引,為之瘋狂,千百年來都不曾改變。凌潺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現代社會夜晚的燈紅酒綠遠比這繁華複雜許多
,她一個早已對此麻木的人又怎會再生波瀾。
當凌潺正要起身離去之時,老鴇走了進來:“我們可是說好的,我不強求你接客,但是如果客人強行要見你,我也無法阻止。如今孫郡守的大公子要你獨自為他彈奏一曲,人家位高權重,我可得罪不起。”
“你不為難我,我也不會為難你,去準備吧,我待會就去。”凌潺說道。
這醉影樓的房間還真是多,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這是賣身之地,最不缺的便是女人與房間。
凌潺跟著一個丫鬟一路走來,最終在一個門前推門而入,此刻那位孫公子還未到,屋內裝扮的色彩豔麗,青樓乃煙花之地,房間陳設豔麗繁雜再正常不過。這與王侯之家女子閨房的別緻典雅形成巨大落差。老鴇
倒是這一次辦了一件令凌潺滿意的事,搬來了一扇屏風,凌潺入門後便徑直走去屏風後坐了下來。
不久後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在房內信步走動。凌潺雙手開始在琴絃間撫弄,起初只是細碎之音傳出,就如水滴落下般斷斷續續,而後走上正軌,《醉漁唱晚》的曲調慢慢傾瀉而出,迴旋於屋內,飄蕩於屋外。那
孫公子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言語,只是靜靜的聽琴。
“淺煙姑娘真是好琴藝。”待一曲結束許久,孫公子回過神來,說道。
“雕蟲小技。”凌潺冷冷回道。
“我昨晚便聽到淺煙姑娘的琴聲,可是媽媽死活不讓見,今晚有幸能與姑娘獨處,我甚是欣喜。”凌潺聽完他的話後勾了勾唇,嘲諷一笑。樓下如此喧譁,他想要聽到曲子,那必然在樓上某個房裡,必然幹不出
什麼好事來。一個整日混跡於煙花之地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有辱斯文。
“公子抬舉了”凌潺依然冰冷的說道。
“我知道姑娘賣藝不賣身,但是姑娘可否出來與我見一面。”凌潺聽後沒有拒絕,起身走了出去,一群人對付不了,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凌潺格鬥術也不是白練的,只是這副僅僅十五歲的軀體太過柔弱,不堪
一擊。
“原來淺煙姑娘是北越國人。”凌潺從屏風背後走了出來,見到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見到凌潺的第一反應便是略帶驚訝,然後說道。
“你如何看出我是北越國人的?”其實凌潺也不明白,為何他們會認為她是北越國人。
“淺煙姑娘的一襲及地長髮便是最好的證明。”他指著凌潺這比她人高出不知多少的青絲說道。
“頭髮?”凌潺也很好奇,只是頭髮而已,能看出什麼來。
孫公子繼續開口道:“北越國的女子人人青絲及地,就算是出閣的女子也從不盤發。而中原國則不同,出嫁的女子必會將發盤起成髻,未出嫁的也不會任由髮絲長過腰下,剪髮便是一種儀式,得挑吉日,這是中
原國的習俗。”
“孔子曾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可隨意剪去?”在凌潺的認知中,古代不管男子還是女子,對頭髮從來都視如生命的。況且,剪髮在秦漢時期更是一種刑法,沒人會去做這種事。
“那淺煙姑娘,我問你,指甲長了難道也不剪嗎?”他反問道。
凌潺一時還真沒想到這一點:“這個。”
“中原國雖是以儒教治國安邦,可也不是事事都依照孔聖人說的做。”他說道。
頭髮就如指甲,如果不去修理,便會成為累贅,給生活帶來不便。幾個月以來,凌潺倒從未注意過這些,並且還漸漸習慣喜歡上了這一襲長髮,她想當初鍾離湲看到北越國女子有如此長髮定是羨慕不已,所以才
六年未修剪過,這樣女子髮絲本就及腰以下,又六年不曾修剪,自然是及地。
凌潺未答他的話,自顧自坐了下來。“有趣,剛與淺煙姑娘見面,卻談論起這個來。”他又笑著說道。
“談什麼都一樣。”凌潺隨口說道。
“淺煙姑娘看著端莊大方,清麗脫俗,只是這性子太過冷淡,這倒與我以前所見過的女子不同。”凌潺不禁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就沒有答他的話。
燭火緩緩燃燒,交談依然斷斷續續,從其他談到琴,再從琴談到其他,他不感覺累,而凌潺卻已厭倦這種交談。凌潺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彷彿每天都周旋於各種男子之間,不管是在侯府還
是如今身處這煙柳之地,古代女子難道都是這樣?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回到挪威的渴望,在那雖然每天要接受她母親賜予的繁重學習安排與嚴酷的訓練,甚至在她十五歲去美國留學時,將她獨自一人帶入原始森林中,一
件防身武器,一頂帳篷,憑藉野外生存教練傳授的生存技巧方法,食物全靠自己尋找,遇到蛇或其他大型野獸自己對付,就這樣整整待了一個月,而目的就是磨鍊她的意志,讓她成為強者。而凌潺也沒有讓她母親失
望,最終成為了別人眼中懼怕之人,成為商界佼佼者。可是即使是這樣,她也是有弱點的,懼怕打雷閃電,那也是那次在森林中留下的陰影。一道閃電直直劈向她帳篷不遠處的一棵古樹,一瞬間便倒塌,燃起大火,
接著便是轟隆一陣雷聲,那聲音彷彿天都被震得炸裂一般,當時的她被嚇得癱坐在地,也不知進帳篷躲雨,任由豆大的雨點選打在身上,淚水與雨水交織,已分不清是淚還是雨,也許她當時根本沒有落淚,嚇得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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