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世界中，虛空亂流幾乎無處不在。
只是，尋常情況下，以混沌魔神的實力來說，普通的虛空亂流幾乎可以忽略。
畢竟，混沌魔神的身軀動輒百萬裡，千萬裡，如同定海神針一般，能夠牢牢在混沌虛空中鉚定自己的位置。
可是，虛空亂流也有無法抗衡的時候，即便是身軀數十億的混沌魔神，在這樣的虛空亂流面前，也無法支撐。
柳元遭遇的虛空亂流便是如此。
直徑超過千億裡的混沌旋渦中，無數道空間裂縫縱橫交錯，其形成的虛空亂流，吸引力強大無比。
柳元只感覺自己如同波濤洶湧的汪洋中一艘毫不起眼的獨木舟，只能隨波逐流，任憑濤浪捲起自己。
他的身軀上傳來劇烈的撕扯與疼痛感。
彷彿有無數尊強大無比的混沌魔神正在撕扯他的身軀，要將他分食。
這種撕扯感傳遍他的全身，乃至湧入識海，傳到靈魂體上。
剎那間，柳元身軀猛地痙攣起來，蜷縮在一起，每一枚蛇鱗更是啪啪炸響。
神魔之血橫流，灑遍虛空，生出一道血色長河，血色長河中金光湛湛，極為眩目，充滿腥味，但是同時又散發出無比誘人的香味。
而一直跟隨在柳元身後，由無數生命法則碎片交匯編織在一起形成的法則之河，也隨著柳元被捲入虛空亂流中而徹底消散。
“痛痛痛！”
柳元全身心，從身軀到靈魂，只有這一種感覺。
這種疼痛彷彿與生俱來，刻印在他的靈魂中，深藏於血脈中，如今方才引動而發，一發不可收拾。
柳元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這要是傳出去，堂堂一尊混元真仙境的混沌魔神，身軀超過二十億裡的原始古蛇，竟然痛死了。
恐怕會引來無數混沌魔神的嘲弄與輕蔑。
混沌魔神於混沌世界中應運而生，天生感悟混沌法則，肉身強大無比，堪比先天靈寶。
怎麼可能會痛死？
就算是柳元，此刻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但是，這種疼痛太過真實且深入靈魂了。
比之前錘鍊神魔之軀，引混沌法則於肉身上從而引起肉身蛻變時的疼痛更加強烈。
柳元的意識渾渾噩噩，陷入了無盡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被虛空亂流捲入何處。
他只能感受到如同水面一般晃盪的混沌虛空逐漸變得溫和起來。
所在之處，沒有了混沌罡風的呼嘯。
虛空亂流的龐大引力也消散全無。
柳元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卻怎麼也做不到。
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但是卻無法控制住身軀。
這種感覺，就好像前世睡覺時，明明想要睜開眼睛，卻彷彿有人以神秘力量控制著，讓他全身僵硬發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在前世，這種狀態叫做鬼壓床，即所謂的夢魘，沒有想到在這混沌世界竟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在一尊混沌真仙境界的混沌魔神身上！”
柳元無奈。
他感知到自己的肉身與靈魂之間出現了問題。
原本緊密結合在一起，無比穩固的精氣神，在此刻竟然也渙散開來，隱隱有徹底分散的架勢。
這讓柳元無比心慌。
要知道，靈魂與肉身緊密結合，靈肉合一，才能做到本源無缺無漏，能夠最大程度的感悟吸收混沌法則的奧妙。
而精氣神的高度完美統一，更是晉升突破混元金仙的基本條件。
兩者缺一不可。
“這虛空亂流出現的太過詭異了，莫非是有誰在暗中謀算這一切？”
柳元無奈。
現在他無法控制自己，只能不斷推演這件事情背後是否有其他混沌魔神的手筆。
......
歲月悠悠。
柳元的精氣神萎靡到了極致。
龐大的身軀周圍，縈繞著淡淡的一層光暈。
這層光暈充滿無數思緒慾念，法則道韻。
甚至，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運轉這一層光暈。
若是柳元清醒看到這一切，一定會驚駭欲絕。
因為這層光暈便是柳元的精氣神所化。
在這茫茫虛空中飄蕩了無盡歲月，柳元的精氣神已經到了徹底潰散的邊緣。
原本超過二十億裡的身軀，如今大幅度縮水，只有不到十億裡，而且顯得無比干癟，一副行將朽木的模樣。
而柳元的精氣神更是不堪。
如今只憑柳元的靈魂意識牽動著，化作一層光暈，流轉在他的身軀周圍。
只要他的靈魂意識稍微鬆懈，這層光暈立馬便會散去。
那時，柳元的精氣神便徹底潰散，他也將成為一尊失去神智的混沌異獸。
“好累啊。”
柳元下意識地輕嘆一聲。
他無比疲倦，不僅僅是肉身，還有靈魂。
他感覺全身心都疲倦無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甚至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恍惚間，無數段記憶碎片在他的識海中一閃而過，他卻抓不住任何一段碎片。
柳元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他的識海一片黯淡，一股股腐朽氣息瀰漫開來。
原先清澄神聖的識海，如今卻是一片腐朽，一道道黑氣升騰，不斷腐蝕著識海中的一切。
他的神念化作黑氣升騰起來。
他的靈魂體同樣冒著黑氣，渾身上下不斷湧動著黑色氣泡，轟然爆開後，更是流出令人作嘔的黑色液體。
哧哧！
黑氣瀰漫，冰之大道種子，空間大道種子，生命大道種子都變得晦澀暗淡下來。
彷彿停止了蛻變，散發著無比枯寂腐朽的氣息。
甚至，空間大道種子與生命大道種子上面的法則奧義都徹底模糊了，彷彿下一秒便會徹底消散。
就連空間大道種子上，揚眉留下的印記都開始模糊了，此刻正在不斷閃爍，彷彿揚眉的意志化身要再度降臨一般。
只是，這道空心楊柳的印記終究只是閃爍著，繼而熄滅了。
不僅如此。
柳元的身軀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腐朽著。
每一枚蛇鱗都在枯萎，上面的猩紅之眼都在留著血淚，灑遍虛空。
每一滴神魔真血都如同一方小世界，轟然爆開，爆發出無比驚人的氣勢。
柳元的神念已經無法擴散出去了。
只能在身軀周圍數百里遊曳。
數百里，相對於還有十億裡的龐大身軀來說，幾乎等於沒有。
柳元徹底瞎了。
恍惚中，他竟然看到了一尊尊混沌魔神的身影。
肉山魔神，冰之魔神，風之魔神，殺戮蟻皇......
每一尊混沌魔神都面目猙獰，朝著自己露出殘忍惡毒的笑容，這一道道笑容中，瀰漫著無盡的殺機，恨不得立馬衝上來將他徹底撕碎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