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衛卻是長嘆一聲:“原來屈兄今天邀我小聚,竟是觀此一幕,果然大開眼界。楚王大賢,溫某當刮目相看。”屈倫連忙說道:“溫兄過譽了,不過是收攏人心的臨時之舉。王廷上下,對此還有不少非議。”
溫衛眼光一閃,果然不再提及。但他心裡已對楚王警惕之意大起,邊疆有賢王,對帝國而言當然不是件好事。
大司刑曾權設法臺,一日審結十七案,此事轟動郢都城。但也有人暗傳訊息,說曾權宣讀的王旨確實出自楚王親筆不假,但王廷尚未廷議用印,有擅傳之嫌。第二天王廷朝會群臣,果然有大臣郢都令陳志據此彈劾曾權。
這讓王座上的林午大為不悅。他原以為曾權昨日之事已傳為美談,今天朝會,想必大家會對自己阿諛如潮。不料想聽的沒聽到,自己精心設想好的一堆謙遜發言也沒用了。看到群臣站列裡,還有人躍躍欲試準備站出來彈劾。林午不禁火大,從王座上頓足而起。
這一腳勢大力沉,王廷大殿青石地面為之一晃,充分顯示了林午的修士修為。群臣臉色發白,這時候才想起年青的大王可是武將出身。
林午按捺住火氣,抓起王座案頭的一卷《楚律》,真氣一催,一卷帛書立刻筆直伸展成條,從王座直抵大殿門口。“眾卿都看看,一部《楚律》三百六十餘條,大部分條款都是保障王室、士族權益的內容。寡人即位以來,何曾易《楚律》一字?治國唯法,寡人覺得,這部《楚律》已經夠偏向爾等,已經很夠用了!但是爾等還是貪心不足。”
林午面露譏笑:“何人來裁決觸犯《楚律》者,很重要嗎?比維護已經偏向爾等的《楚律》公平施為還重要?昨日法臺前,眾民的歡呼還不足以爾等驚心?”他厭惡地看了眼陳志:“昨日大司刑所為,事先寡人都知曉,並且允了。郢都令陳志彈劾不實,轉任西邑長!王宮總管赫勒石虎接替郢都令。大司相且記好了,以後不歷刑令者,不得任都邑之長!各都邑刑令之下,設司刑郎若干,眾卿現在即可推薦人選。”
林午這套組合拳,打得群臣暈頭轉向,想糾纏於前言,又被最後一句推薦人選撩動心思。大司馬楚定坤反應最快,立刻出列:“臣聞舉賢內不避親,臣弟楚定南精通《楚律》,懇請大王試為司刑郎。”
林午微微一笑:“準了。”
大殿上氣氛立刻活躍起來,既然大王重視刑令一職,司刑郎就大有前途,群臣無不厚著臉皮自薦子孫輩。林午一概都允了,甚至剛貶為西邑長的陳志自薦一嫡孫,林午也沒拒絕。這些人,總歸是大司刑曾權去量才錄用,有別人代勞頭痛的事,林午才不在乎。
今日乃大朝會,大殿中並非只有楚國君臣,帝國常山郡守溫衛、靈兵宗李嫻、蓮花宗王洞亦有列席觀禮。朝會一散,溫衛就默默告辭,自返常山;林午也沒功夫揣摩溫衛心思,幾天不見李素露面,現在靈兵宗又來了一個李長老,林午當然要問個明白。
李嫻面容,如同年三十許花開盛放的精緻麗人。不過修士的相貌只關乎修為精純,林午一聽王洞介紹李嫻長老乃“靈兵宗築基九層大修士”,就戒心大起。還好王洞還有第二句:“李長老亦是李素大修士師尊。”
林午這才放心不少,才誠懇說道:“李長老,不知李真人何在?寡人昨日冊封王妃的旨意,誠為不得已而為之。孤乃威王后裔,血脈距今王室嫡脈已遠,為免王族眾人不安,不得已才應眾臣所請,冊封屈舞為妃;大楚與靈兵、蓮花兩宗交好,且首重貴宗。既封屈舞,豈敢不封李素?此詔亦不曾明發,寡人當唯貴宗意願行事。”
王洞在旁邊不禁暗舒一口氣,楚王此言,倒是把蓮花宗的許多小動作撇清了。
李嫻欣賞地看著林午:“楚王有心了。我也見到王旨,屈舞為楚妃,李素為元妃。元者,首也,足見楚王深明大義。不過此事非我能定者,本宗宗主已至楚,楚王且安心候之。”
有時候呢,聽話就得反著聽。既然李嫻是李素師父,特意點明讓自己“安心候之”,林午就明白恐怕不能這麼做。他沉吟片刻:“宗主大駕蒞臨郢都,寡人理當拜見。李長老可否代為致意?”
李嫻嫣然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