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都離開西昌城了，楚原還在埋頭摩挲那方小小的金印。金印高約一寸、半寸見方，頂上趴著一隻張翼的朱雀，底部陽刻著四枚篆文：“蘭水伯印。”朱雀肚腹和印章底座之間有一部分是鏤空的，正好方便穿過絲線懸掛佩帶。
他摩挲得太久了，李敏終於忍不住白他一眼，劈手奪過來穿好絲絛，替寶貝兒子系在腰上。完了還揶揄楚原：“夫君，午兒佩著此印，可比你的城主銅印好看多了。”
楚原認命地瞄了兩眼，長嘆一聲：“果然人各有命！老子流血流汗拼了十年，才是區區城主。這小子才六歲！都混上伯爵了。”
楚午倒覺得這個爵位有點燙手，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老爹。
“父親！我們去了王都住哪兒？”
“侯府啊。在王都也有一座咱們楚家的嶺西侯府，隨便你折騰。”
“王都的侯府應該空了很久吧？”
“誰說的？我大哥，也就是你大伯楚離，就一直住那兒。”
“大伯為什麼長住王都呢？”楚午這個問題小小跳躍了一下，不是問長住侯府，而是問長住王都。
楚原只當是父子閒聊，回答同樣漫不經心：“為什麼長住王都？因為他是世子啊，所有封疆侯的世子依例都得住在王都。其實，”楚原突然眉頭一皺，“其實都是人質”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楚午“無意”間的發問，讓楚原突然想通了很多問題。他對著妻子冷笑說道：“還以為侯爺發了善心，原來他是想讓大哥回嶺西呢！不信你等著瞧，午兒一到王都，就是大哥離開之時！”
李敏一聽也明白了：“侯爺唯一的嫡孫，又請旨封了爵位，也算有資格住在王都了。我覺得此事大王也在推波助瀾，封伯與侯世子爵位幾乎等同。你大哥肯定又要多心了。”
楚原嘿嘿一笑：“夫人言之有理，誰讓大哥他生不出兒子呢？看來封伯終究也是好事。”
說笑間，船艙突然急轉傾斜，艙外有船伕長聲吆喝道：“船出渡口！”，樓船後面的船隻也跟著同樣大聲吆喝回應。
楚午跑出艙外，只見河道已變得湍急、狹窄，兩岸峭壁懸崖迎面撲來。這是進入烏峽了，這條水路在烏峽上游叫蘭水河，出了烏峽就叫陳江了。這裡灘多浪急，船行沿江而下還好些，順風順水；那些逆流而上的大船，都收了風帆，只能靠眾多縴夫拖曳緩緩前行。但是也有逆流而上顯得很特殊的船隻，楚午就看到一艘只有兩名縴夫在拖船，卻健步如飛，船行頗快；另一艘逆流行進的船就更奇特了，沒有縴夫，卻船行如梭，居然是逆水行船裡最快的。
楚原也注意到了：“午兒看到沒？那兩人肯定不是縴夫，多半是大成境的武師，才有如此偉力。那艘最快的船就更不簡單了，船上應該有御科修士，這才操舟如飛。”
“什麼是御科修士？”
“等你進六藝館就知道了。君子六藝，禮、樂、書、數、射、御。御科修士擅長機關秘術，或收服有靈獸護身。”
楚原的話很快就得到印證，在那艘快船前端的水面上，突然浮起了一隻巨大的龍鱷，身上纏著細長的鐵鏈，果然是它在水裡拖船如梭。
楚午看得津津有味，不禁對自己要去的六藝館開始興趣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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