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糾紛審理影響深遠。楚七猜得很準,接下來確實有更多蘭水城的人慕名前來安家了。城主府上上下下對此都十分尷尬,誰都不願意看到自己治下人口流失,但是楚午的爵位就是蘭水之主,從法理上是高於城主府的,唯有聽之任之了。倒是城主府客卿李鏡堂,因為自己女兒當上了伯城邢令,居然在家大醉三天,也不知道是慚愧還是高興所致。
但是包括楚午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場糾紛審理在蠻部境內影響也是巨大的。木恩,一個蠻人居然在大秦境內打贏了官司,而且贏得堂堂正正。這是一個奇蹟。
創造了奇蹟的木恩,如今在伯城炙手可熱。他開創了一個新的或者說商機:代人登上司邢臺陳述案情。現在所有人都懂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恰如其份的陳述案情,從而有效打動諸位判官。但是木恩就可以,他從剛開始領先眾人一小步,到後來已經嫻熟之極,無師自通了不少技巧。
創造了奇蹟的木恩還在延續傳奇,他發財了。一個愛上狂熱工作的人,發財以後想做的事也極其有限,他需要幫手、也需要親朋好友崇拜的目光。然後木恩就開始往木葉部寄信,向老家的親友們狂熱地吹噓蘭水伯城:“這裡才是樂土!我一個掙的錢都足夠養活你們了,想來的,都來吧!”
蠻人的統治結構很粗獷,因為山地多、人口少。若干個平民家庭、奴隸構成了一個“洞”,由“洞主”統領,每個洞的人口從一千到數千不等;若干這樣的“洞”構成了山,山有“山主”;眾多山主之上,有部族王廷統治,拱衛著一族之王;蠻族境內有一十八部,這就是秦人蔑稱“十八家土王”的由來。
木恩老家所在的那個“洞”規模一般,約有三千人口。木恩寄信一到,那個洞主就悲催了,因為人跑了一半還多。木葉部與蘭水城之間就隔著一個蘭水大湖,雖說有千里之遙,但人只要逃到了湖上,茫茫水面再想追尋也是很難的。訊息報告給山主,很快木葉王廷、木葉部族之王木葉風虎也知道了。
木葉風虎很憤怒,是個王都會憤怒。人口太重要了,王在眾人之上,如果沒了眾人,王也會塵埃落地。
木葉王廷的使者很快來到了蘭水伯城,他沒把楚午放在眼裡,態度強硬:蘭水伯城無權收留木葉族人,木恩一千餘人的行為屬於叛族,必須抓回去接受懲罰。
楚午的伯爵府還是一片工地,他只能站在完工的府門前面,公開接見木葉使者。眾目睽睽之下,楚午的態度也極其傲慢:“所有在伯城購地的人,都有權在這裡安心居住。本爵有義務庇護他們!蘭水伯城的法令不會針對某人購地以前的過往,除非同樣是伯城的居民狀告他。使者請回吧!木葉王廷的要求恕我無法答應。”
“尊敬的伯爵閣下,我來前木葉王曾有言——如果我空手而回,下一次再來蘭水伯城的就是木葉大軍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楚午怎麼能示弱呢。他優雅地朝使者行了個禮,也是告別的意思。“尊敬的使者閣下,請你回去轉告木葉王——你要戰,就來戰!”
楚午的慷慨激昂並沒有迎來歡呼聲。相反,在木葉使者離開後,人們的神情都十分沉重。蘭水伯城現在人口不過兩萬,要抵禦木葉族大軍,肯定會非常艱難。看著聚集在自己身邊的人群,楚午沉聲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咱們蘭水伯城,以石鼎山為城牆,城中水糧不缺,易守難攻。不管來多少敵人,我們已立於不敗之地!”
這番分析合情合理,不少人都在贊同點頭。楚午繼續說道:“蘭水伯城,必將成為一座名城!我剛才也在想,為了城中的兩萬人,能不能犧牲木恩及其家人親友?”楚午突然發力,一掌震碎了門前的石獅,展現了強悍的武道修為。“但是不行!如果我們委屈求全,這一次是犧牲木恩,那麼下一次呢?又要輪到犧牲誰?所以,我們不要犧牲!我們只會戰鬥!”
木恩和他的親友已經淚流滿面,跪拜在地。周圍的人群也被感染了,同仇敵愾紛紛高呼:
“大人說得太好了!”
“絕不妥協,只要戰鬥!”
闔城的施工建房都緊急暫停,開始搶運糧食,編練守城隊伍。大家紛紛獻計獻策,坐等大軍圍城肯定不行,秦人造船技術向來領先蠻族,可以先水戰襲擾;敵人登陸時再伺機阻擊;最後才是守城。
楚午從諫如流,除了派人知會蘭水城主府,也決定親自帶人深入蘭水大湖,準備在水上先廝殺一陣。
這時候孔萱的作用就大了,一天之內它就能飛抵木葉族的地界,然後帶回當地軍隊、船隻集結的訊息。最終木葉王廷集結了五萬士兵,由四王子木葉松領軍,近百艘大船浩浩蕩蕩駛離港口,直撲蘭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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