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午突然自伯爵府中出來,讓一城軍民都無比震驚,因為沒有誰見到他何時回城的。年青的伯爵現身之後,又是前呼後擁至碼頭登船前往西昌城。
給人行蹤神秘的感覺正是楚午所需要的,他希望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時不在蘭水,這有利於蘭水城軍心民心的穩定。
從伯爵府出城門再到碼頭的距離不短,無數人奔走相告雲集道路兩側,爭相親眼一睹這位年青英俊的伯爵大人。楚午已經打敗了木葉大軍,這次又殺死了烏族的第一勇士,接下來大人又要出門幹嘛呢?
人群中赫勒石虎的手下適時傳開了流言:“大人已經征服周邊的蠻部各族了!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赫勒族,因為赫勒族是我們侯國最堅定的盟友。所以,大人這次是要迎娶赫勒王女,她將是未來的伯爵夫人!”
興高采烈的流言愈傳愈廣,漸漸地,人們都好奇地注視著楚午身邊的盛裝麗人,據說是赫勒王的第七個女兒,最漂亮的那一個。
眾目睽睽的關注讓赫勒雪兒渾身冒汗,有點手足無措。在赫勒王庭,平民在她面前都是目光低垂,不過她也想起了堂哥赫勒石虎的叮囑,開始小心翼翼地露出燦爛笑容,並吩咐身邊的侍女向人群分撒鮮花、銀幣。有人喜歡鮮花,也有人喜歡銀幣,未來的伯爵夫人第一次亮相立刻贏得了眾人喝彩。
“我看他們都很喜歡你,”楚午說得有點感慨:“我為他們修了新城,建立了司刑臺製度,還打敗了敵人,然後他們才對我心服口服。你只是對他們笑笑,灑點鮮花、銀幣,好像就做到了。看來真的是男女有別。”
赫勒雪兒緊張地看著他:“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楚午沒有說話,赫勒雪兒的容顏、身材無不符合他的審美,甚至性格都讓他心生好感。這是有人在揣摸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美女,李鏡堂的身影在其中隱隱約約。楚午冷笑一聲,所以這次去西昌城他執意要帶上李靜姐妹,她們不願意看到自己成親的場面,那就多看兩眼好了,那可都是你爹造的孽。
初冬的蘭水河白霧瀰漫,冰冷的河水清亮洶湧。逆流而上的船隻靠著河岸拉縴前行,順流而下的大船走在河中心都緊張異常,生怕在霧中偏離了河心位置與逆流船隻相撞。往來船隻在霧中不斷相互高聲示警,行進緩慢。楚午不動聲色開始控制樓船周圍流水。龍女敖璃煉化蘭水之後,她留在龜甲中的印記即賦予了楚午控水之能。樓船在水流牽引下,航速漸漸加快,靈活地超過了一艘又一艘下行的大船,以飛快的速度抵達了西昌城。
懸掛蘭水伯旗幟的樓船到了碼頭,世子府聞訊立刻排出了最隆重的歡迎儀仗。很顯然,年青勇武的蘭水伯令人矚目,而站在他身邊的赫勒王女自然也成了眾人注目焦點。世子府家令李鏡堂站在儀仗前列恭迎,這種安排可以理解為好心,但也有可能是歹意。赫勒王女被宣揚到這個程度,世子召見不過是聯姻的一道程式。
被下屬“綁架”的感覺很不好,楚午可不想陪著李鏡堂這麼一路表演下去。他笑眯眯地把李靜姐妹招到面前:“靜兒、姝兒!我要先去見侯爺,你們陪雪兒去世子府好了。有什麼事家令大人自會安排妥當!”他說完就帶著幾個護衛揚長而去,留下的李靜姐妹自然要拜見父親。彷彿聽到了碼頭圍觀人群裡倒抽涼氣的聲音,李鏡堂頓時臉色鐵青。
楚午到侯府沒有見到爺爺,只因世子府已經漸漸成為政事中樞,不再過問尋常事務的楚熊今天往南山打獵去了。
說是打獵,對一個封疆侯來說只能是前呼後擁的郊遊。
“所以啊!上位者也沒法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楚熊一屁股坐在篝火旁,順手丟給楚午一條鹿腿。“我們確實需要把赫勒王庭綁得更牢一點,所以李鏡堂鼓搗的那些事我也就裝著不知道了。怎麼樣?那個王女應該不醜吧?”
“這跟美醜無關,”楚午皺著眉頭說道:“難道爺爺你年青時,就沒有自己的心頭所好?”
老爺子默默啃完一根鹿排,才開始惱火地教訓他:“小子!只有明知不現實的,心裡才會惦記!所以有心頭好是愚蠢的。”
有結論自然就有慘痛的經歷,楚午嘿嘿直樂:“我本來是有點不痛快,聽您這麼一說心裡就平衡了。”
楚熊瞪他一眼就準備攆人了:“平衡了就回城見你老子去!我還準備在這兒呆個三四天,這種獵鹿小場面,當然沒你擊殺烏族第一勇士帶勁嘍。”老爺子話語裡也是滿滿的為自家孫兒驕傲。
楚午突然心裡一動:“那我就假裝這幾天在陪您打獵好了,我正需要遮掩行蹤外出三天。”
外出三天?楚熊狐疑地看著他:“三天時間你想跑多遠,你能做到三天往返宜都城?我知道那個陳魚公主一直是你的心頭好,難道是換人了?”
楚午頓時大汗:“爺爺,我想在聯姻訊息傳開之前,先告訴她一聲,也有了斷的意思。”
“那你去吧!”楚熊下意識抬頭望天,孫兒應該是收服了某種大型飛禽吧?三天內往返,也只有飛來飛去了。
楚午微微一笑,曲指一彈,附在中指上的龜甲片就飄落到野炊營地旁邊的小溪裡。龜甲慢慢變大,一艘小船出現了。楚午登上小船,朝著瞠目結舌的老爺子一拱手,龜甲小船又開始急速變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熊震驚得一拍大腿:好高明的御水之術!他不由得聯想到蘭水湖有龍女青睞楚午的流言。這流言早在木葉大軍覆滅於水上時就有了,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吶!楚熊樂得嘿嘿直笑:幸好自家孫兒還有數個身份,這次赫勒王女獲封蘭水伯夫人也就到此為止了,未來的世子妃就是龍女了,或者說是未來的嶺西侯夫人?
就在楚熊盤算的同時,李鏡堂在自家豪宅裡差不多也在說著同樣的話,他不得不安慰情緒低落的一對女兒:“赫勒王女封蘭水伯夫人,其實是我的主意,不過是拉攏赫勒王庭而已。我家女婿註定是未來的嶺西世子,那時節我必貴為侯國司相!到時候就看你們姐妹誰想做世子妃了。”
南山的溪水從山間流淌到平原,最終匯入蘭水河。在敖璃煉化的水域裡,龜甲小船去勢如梭,直到穿過渡口鎮,進入陳江水域,龜甲小船才驟然減速,一股威壓憑空而至。
這應該是陳江水神的意念阻攔,雖然龜甲小船附有龍女印記,楚午依然起身恭敬祈禱:“水神在上,我乃陳國蘭水伯楚午,今有急事趕赴宜都,如果施法有擾水脈,還望神君見諒。”才祈禱完,耳邊就響起低沉的笑聲:“原來是楚家小子!吾乃你家老祖好友,今賜你水印一朵,陳江之內自可暢通無阻。”楚午大喜過望,連忙拜謝。
果然,水神印記一入龜甲,陳江流域各處水脈走向就能清晰感應到了;驅使小船,水中也不再有任何阻力。楚午略一分辨,立刻找到了宜都城,唯有城內的水脈流向才會出現縱橫筆直的景象。憑著水脈勾勒出的宜都城模樣,楚午很快找到了城裡的嶺西侯府。神念一點定位,長不盈寸的龜甲頓時如歡快的小魚,極速遊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