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朝順治歷三十八年,春。
邊關遼東,蓋州。
五十寨十八堡,桑家村烽火嶺衛所附近的罪囚棚戶窩棚。
“瑪德,這糧餉還沒有發下來,這是想餓死老子們嗎?”
“就是,左右橫豎都是一個死,直接殺了這些狗官,我們大家好逃命去。”一個滄桑漢子,他的嘴唇凍得開裂,他緊了緊打滿各種補丁的破舊棉襖,他是一臉的兇狠。
漏風的棚戶角落,一道捲縮成一團的身影突然是動了動。
雖然現在已經開春,但倒春寒可是異常的寒冷,已經有人凍死在墩堡營地中。
“韓老大,這傢伙身上還有吃的。”
“什麼,還有吃的?”一個凶神惡煞的魁梧漢子,一把搶了秦牧白從懷裡摸出來的黑不溜秋的蕎麥糙餅,然後惡狠狠地說道。
這廢物竟然還敢私藏食物,看來是教訓還不夠。
看著被搶的糧食,秦牧白並沒有動怒,那空洞無神的眼神,浮現了一抹亮光。
“韓老大,給我一口,我也幾天沒吃東西啦。”一個邋里邋遢,不修邊幅的男子,湊過頭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手裡的食物。
“這傢伙,不是快死了嗎?怎麼活過來了?他活了,那我們的口糧……”棚戶裡一個身材偏瘦的男子,一臉的擔憂。
“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怕的,這屋裡就我們三人,以後他的那份糧食照樣歸我們所有。”韓老大惡狠狠地說道。
“也對,一個將死之人,拿什麼跟我們爭。”其餘之人,立刻眼巴巴的看著韓老大手裡的糧食,有人更是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眼前黑不溜秋的蕎麥糙餅好似是什麼絕世美味一樣。
秦牧白打量著四周,過了好一會才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麼的,他這是穿越了。
這身體的主人也叫秦牧白,對方的身份有點牛逼,是京城秦國公府的私生子,可這傢伙是個傻子,遭繼母算計入獄,最後發配到邊疆充軍。
這倒黴蛋接受不了事實,對他所犯的錯一直耿耿於懷,有了輕生的念頭,因為體格魁梧,身體素質過硬,挺過了寒冬,但沒挺過這倒春寒,掛了,然後他就穿越而來。
據原主的記憶,他只要在邊關待上幾年,他剛過門的夫人就會想辦法給他在軍中弄點軍功,得到朝廷赦免,就可以回京城享福。
可是,他的夫人沒有等來,剛抵達邊關,就感染風寒,死在這開春的倒春寒中。
秦牧白將原主的記憶捋順,他的心裡也多了一點盼頭。
在軍中待幾年,就能夠回京城享受榮華富貴。
原主蒙生死志,不吃那硬得像石頭一樣的蕎麥糙餅,被幾個罪囚三兩口就塞到嘴裡一陣狼吞虎嚥,他的肚子,也不爭氣地跟著咕咕叫。
秦牧白看著此情此景,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這是邊關,不是京城的繁華之地。
倒春寒,一場大雪,讓整個邊關被一片雪白取代,蠻族韃子苟在窩裡不出,大雪封路,軍中補給運不到前線,五十寨十八堡正在鬧饑荒。
衛所裡沒有糧,就是附近軍戶,百姓手裡也沒有糧食,餓死,凍死了不少人。
前幾天,衛所還有糧食發放給衛所裡計程車兵和罪囚,現在,衛所裡的軍士也沒有糧食,手下的這些兵已經不服管教,私自外出去找吃的。
棚戶裡,四處漏風,只有一個快熄滅的炭火,大家都縮手縮腳地在抵禦嚴寒。
在這炭火裡,還有兩個地瓜被烤焦了,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這兩個地瓜,他們是冒著很大風險,偷偷摸摸從附近軍戶家裡順來的。
秦牧白看著那地瓜,嚥了咽口水。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填飽肚子活下去。
苦蕎糙餅嚼著沒味,根本就沒有這地瓜香。
秦牧白現在可不想死,他想活下來,就必須要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