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宋之鋒鏑長歌

第22章 世道

被劉然目光所盯著,康隨又怒又氣,以及一絲他無所覺察的畏懼,那日劉然拒絕人侯,他以為這是對方的弱點,畢竟劉然不敢一介新卒,不敢對人射箭,也頗為正常。

然而,現實告訴他,無論是三十步還是六十步,以及九十步,劉然仍然能輕輕鬆命中,根本沒有一絲畏懼,還能對他發出挑釁的嘲笑。

他害怕了,害怕自己會輸,康隨忍不住去想自己若是輸了的結局,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了許濤。

此刻,許濤面如鐵青,他感受到了康隨的畏懼,發出怒吼道:“康隨,你在做什麼?!”

康隨聞聲身子一震,抓著弓的手微微顫抖,咬了咬唇,這才勉強制止自己的思緒,狠狠盯著劉然一眼,然後再度拔箭拉弓。

一百一十步的距離,無法阻擋康隨的擊中。

擊中綠葉,康隨緊繃的心,鬆懈了一些,忍不住再度看向劉然。

劉然對康隨嗤笑一聲,說出五十貫,等他轉過頭時,看著宋炎,臉上已無任何表情,眼裡唯有宋炎手中的綠葉。

張弓,射箭!

箭矢如流星,又一次在康隨不可置信的神色當中,貫穿了綠葉。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為什麼你這撮鳥還能再命中?”康隨再也無法阻擋內心當中,那一抹恐懼的侵襲,連連對劉然咆哮道:“你一個新卒,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命中?”

劉然聽著康隨的咆哮,面無表情道:“五十貫。”

聽著五十貫,康隨最後一絲理智再也無法繃得住,就要上前對劉然飽以老拳時,一聲怒吼從高臺上傳出。

“你他孃的想死麼,敢動老子的人,想比就比,不想比認輸滾蛋,少他孃的丟許都指揮使的臉,”鄭科朝場中發出怒吼後,又斜眼看了一下許濤。

被鄭科目光緊盯,許濤雙拳緊握,而後深吸一口氣,朝康隨怒吼:“康隨,他孃的,你想做什麼,快射箭!”

康隨聽著許濤怒吼,臉上滿是驚懼,握著長弓的右手,忍不住顫抖。

劉然嘲笑道:“五十貫!”

聽著劉然的話,康隨的臉佈滿了猙獰,而後在眾人眼中,拉滿弓弦,而後狠狠一鬆。

弓弦發出錚的一聲,羽箭被力道狠狠射出。

看著射來的箭矢,康隨的人侯,雙眼皆是恐懼,他也是弓箭手,如何看不出這一箭的射道。

他想躲,很想很想,甚至用盡全身力量去躲這一箭。

然而,在康隨用盡渾身力量所射出的箭矢,怎是常人所能躲避,在他恐懼的目光中,箭矢狠狠穿過他的胸口。

箭矢剛穿過胸口,並不疼。

人侯只覺得胸口一麻,低頭看著自己胸口深入過半的箭矢,發出恐懼的大喊,然而他卻喊不出來,因為喉間已被肺臟的鮮血所佔據,而後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殷紅鮮血。

看著這一幕,許濤面色鐵青,怒吼道:“康隨!”

鄭科撫掌大笑,他贏了。

慶州軍的喝彩,其中以張介與張平亮的喊叫聲最大,哪怕一貫沉著的梁護,此刻也加入了嘶吼,想要以此發洩自己的情緒。

站在陽光下的劉然,眼裡閃過茫然的神色,他贏了,聽著慶州弓箭手的喝彩,他的內心,卻無任何的興奮與驕傲,唯有一絲荒繆的感覺。

他側目看向場外的觀眾,許濤面色鐵青,因為他輸了,鄭科高興不已,他贏了。

而賭注便是自己與康隨,以人侯比試。

劉然又看向了那個涇原路的人侯,他躺在校場冰冷的土地上,嘴裡嘔出一灘又一灘的鮮血,鮮血鋪滿了他身下的地面,卻無一對他露出憐憫的神色。

劉然知道這位人侯的結局,他雖死,依舊會被冠以逃亡的罪名,家人深受牽連。

而康隨呢?

他正盯著自己的雙手,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態,猶如賭輸了的賭徒。

劉然又轉向涇原路弓箭手,見他們的表情形形色色,有人麻木,也有人事不關己,亦有人對康隨怒罵,嘴裡各種下三流的話。

看到此處,劉然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只覺得這個世道不對勁,居然沒有任何人,覺得這場比試不對勁!

劉然思緒越來越混亂,忍不住想起那日行軍路上,看見的河裡的浮屍,宋帝趙佶窮奢極欲,視百姓如魚肉,以攬天下財,供他揮霍,當十錢斂盡陝西路百姓血汗錢,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不知多少人投河自盡。

朝堂袞袞諸公,一個個雞鳴狗盜,烏煙瘴氣。

西軍之中,區區一介都指揮使,視士卒如豬狗草芥,肆意鞭撻、玩弄,因階級法,而無人敢於告狀。

吐了一口濁氣,劉然又看向了慶州弓箭手,他們面露興奮,紛紛向自己發出最濃厚的喝彩。

一直看到張介痛哭流淚的表情,劉然這才回神,對他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宋炎,頓首以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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