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之後
照晚霜已然將馭劍術全部用完,莫說勝過那人,就連其半片衣角都沒有斬落。
這還是在蘇文只守不攻的情況下。
“還要繼續嗎?”
他開口。
兩人都知道,勝負已分,繼續比下去也沒有意思。
“要。”
照晚霜咬牙。
她輸不起
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
“好。”
蘇文點頭。
“那本相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兩眼微眯,一劍斬出,劍光縱橫,而他則消失不見。
照晚霜美眸大睜,劍氣撲面,只能出劍應對。
這時候,蘇文詭異的出現在她的身前,手中精鋼長劍斬落。
“噗嗤”
她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斷,劍鋒落下,在她咽喉位置停下,周遭劍氣散去,湖面也恢復平靜。
“如何?”
四目相對,他淡淡問道。
“你贏了。”
照晚霜失魂落魄,身體裡的力氣瞬間消散,身為錦繡山的天驕,江湖同輩中的領頭羊。
卻在自己最得意的劍術上輸給了蘇文。
道心以碎
想起賭約,自己要委身給這個男人十年。
她閉上眼睛,往劍鋒撞去。
卻撞了個空,蘇文已經收劍,照晚霜的身體往湖中栽去。
“也罷,淹死了也不算辱沒師門。”
萬念俱灰之下,一心只想尋死。
“這就不想活了嗎?”
“還真是脆弱啊。”
戲謔之聲響起,蘇文伸手將其抱住,整個人騰空而起,飛渡湖面,落於水榭中。
老山頭和老管家極有眼力勁,此時已經偷偷溜出院子。
“砰”
蘇文收回手掌,懷中的女子重重砸在地上,嘴裡發出聲痛呼。
“你。”
她睜開眼睛,死死的瞪著那個男人,眼眶通紅,不爭氣地流起眼淚。
“別這樣看著我。”
蘇文坐下,倒了杯茶,悠悠道:“本相已經給過機會。”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記住了。”
“你現在是本相的人。”
“我準你死,你才能死。”
“嗚嗚。”
在梅谷被圍殺,命懸一線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過,可現在,照晚霜卻忍不住哭出聲來。
蜷縮在水榭一角,雙手抱著腿,埋頭痛哭。
蘇文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端著茶杯看著湖中風景。
也不知過去多久
日頭漸斜
哭聲停下
照晚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兩眼空洞,宛若一具行屍走肉,臉上看不到半點血色。
彎腰將地上的長劍撿起來,收入鞘中,一言不發站到蘇文的身後。
“哭夠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梨花帶淚的俏女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著本相委屈你了。”
蘇文打趣:“你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武夫想要入我麾下卻苦於沒有門路。”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照晚霜擦了擦眼角的淚,面無表情。
“以後你就是本相的貼身侍女。”
說罷,從懷中掏出從顧長青那兒賭來的劍譜遞過去:“這是顧老道的絕學,你拿去自己鑽研。”
“身為本相的侍女,宗師境有些弱了。”
蘇文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話裡話外嫌棄的意思不言而喻。
照晚霜本來還想爭辯幾句,然而想起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便說不出話來。
“怪物。”
她心中憤憤不平地想道。
沉魚州在南邊,天氣雖然要比玉京城暖和許多,但入夜還是有些涼。
觀花水榭內,燈火通明。
蘇文坐在首位,老山頭,老管家蘇常以及照晚霜各坐一邊。
桌上的菜餚都是沉魚州的特色。
桂花蒸魚,清蒸螃蟹,竹筍肉片等。
兩個老傢伙菜沒吃多少,只顧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味道如何?”
蘇文看著她。
“鮮”
照晚霜放下碗筷,擦了擦嘴:“不過和我們錦繡山的河魚比,還是差了些。”
“行。”
“挑個好日子,我親自去趟錦繡山嚐嚐看,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蘇文隨口說道。
“免了。”
照晚霜搖頭:“你去了,天知道錦繡山要被糟蹋成什麼鬼樣子。”
“相爺。”
有護衛來稟報:“王刺史來了,說是想要求見相爺。”
“不見。”
蘇文撇嘴:“告訴王洲,本相回來就是圖個清淨,讓他別來煩我。”
“諾。”
侍衛離去。
“王洲不是你的人嗎?”
她好奇。
“是我的人。”
蘇文冷笑:“不過這王八蛋吃裡扒外,明面上是相黨,背地裡替陛下監視沉魚州。”
“哦。”
照晚霜隨口應了聲,就去外頭練劍。
長青劍訣上有顧長青的的心得體悟,對於她這位劍術宗師來說,作用極大。
“常叔。”
蘇文倒了杯酒水。
“老爺。”
老管家雖然喝了兩罈子酒,可依舊清醒。
“黑甲軍現在有多少人?”
蘇常僅有的半分醉意也散去,臉色凝重道:“京城的局勢已經到了這種危險的地步了嗎?”
“嗯。”
他點頭:“人人都想要本相的命。”
“嘿嘿。”
老管家獰笑:“誰想要相爺的命,老頭子就先要他的命。”
“相爺放心,黑甲軍現在已經擴充到三千人,人馬俱甲,日日操練,只等相爺下令。”
誰都不會想到,蘇文的膽子竟然這般大,竟敢在沉魚州圈養私軍。
而且人數居然有足足三千人。
要知道這三千人可不是扛著鋤頭造反的老百姓,而是裝備精良的全職士兵。
其戰鬥力和殺傷力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三千人。”
蘇文:“夠用了。”
老管家:“要不是王洲沒日沒夜地盯著,黑甲軍的人數還能更多。”
“那王八蛋自打神武十九年調到沉魚州擔任刺史之後,就要偷偷摸摸的查鹽鐵馬匹的走私,還有管控工匠,登記造冊,每隔一個月都要去各地衙門報道。”
“好幾次都差點被查到,前年我乾脆將黑甲軍全部運到海外的島上操練。”
“糧草甲冑也不走沉魚州,而是從滄州走海運。”
蘇文:“兵不在多,而在精,三千人足矣。”
“相爺。”
老山頭醉眼朦朧:“陛下應該已經猜到您在沉魚州圈養私兵,否則不會讓王洲這麼查。”
“要不要先把王洲宰了。”
“不用。”
蘇文:“暫且留他一條小命。”
這一夜,他睡得極為踏實,足足日上三竿才起床。
“洗臉。”
照晚霜冷著臉端著盆水走進來。
“飯在外頭。”
留下這句話之後,便繼續去院中練劍。
洗漱之後,換上套常服,吃過早飯便領著她去城內四處閒逛。
飛漁城並不小,雖然不如玉京繁華,但也別具風味。
街上兜售的多是河海中的產物。
烈日當空,日光將昨夜的寒氣驅散,曬著太陽光,極為舒坦。
和曾經記憶裡的飛漁城相比,變化很大。
“糖葫蘆。”
“新鮮的糖葫蘆。”
老婦沿街叫賣。
“老人家,要串糖葫蘆。”
蘇文將其攔下,取出幾枚銅錢遞過去。
“官人的聲音聽著不像本地的。”
老婦隨口問道。
“嗯。”
“早年離鄉,今日才歸。”
他笑著回道。
“你還吃糖葫蘆?”
照晚霜滋滋稱奇。
誰知道蘇文徑直將糖葫蘆遞給她,隨即揹著手,繼續往前。
“別以為一點小恩小惠,本姑娘就會感謝你。”
“再說誰會吃這種小孩子才吃的東西。”
她嘀咕。
嘴上這麼說,可身體卻很誠實,取下一粒塞到嘴裡咀嚼起來。
出城,沿著大路來到海邊,登上高高的礁石,他遠眺汪洋,蔚藍一片。
“明天帶你出海玩玩。”
“不是去看看你圈養的私兵嗎?”
照晚霜嘴裡含著糖葫蘆:“你這個亂臣賊子還真沒罵錯,竟敢瞞著老皇帝圈養私兵,而且一養就是三千人。”
“漬漬。”
“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你聽見了?”
蘇文並不詫異。
“我又不是聾子。”
她微微皺眉。
“你不會以為我不養私兵,皇帝就不想抄我的家,滅我的族吧。”
“不過話說回來,本相好像也沒族人。”
自以為幽默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也對,等皇帝和皇子黨們分出勝負,不管最後誰贏,都會對你動手。”
照晚霜雙手抱胸,回頭看了眼身後,厭惡道:“這些蟲子,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
“回去吧。”
蘇文沒有殺人的想法,下了礁石,領著她又回到位於城外的蘇家老宅。
午夜
一艘小船悄無聲息的出海,消失在漆黑的海面上。
船上的人不多,就五個人
蘇文
照晚霜
老管家
以及兩個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