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令旗揮動,下達命令。
所有士卒的強弓齊齊往上抬,拋射的角度越大,射程越小,正好將最前面的叛軍淹沒。
又是整齊的兩輪拋射,甕城外的平原上,一個接著一個叛軍倒下。
“停止放箭。”
皇甫明的命令一條接著一條,有條不紊下達。
“滾木礌石準備。”
等到剩下的叛軍衝到城牆根,正要搭雲梯,推攻城錘撞擊城門的時候。
等候已久的山字營士卒紛紛探出城牆,五人一組。
兩人負責撐盾,剩下三人則搬起提前準備好的滾木礌石往下砸。
淒厲的慘叫回蕩,許多叛軍直接被砸成肉泥。
“神射手準備。”
“專挑推雲梯和攻城錘的人殺。”
隔幾個城垛就有口徑斜著向下的觀察孔,約莫升口大小,可以看到城牆下的情況。
既是觀察孔,也是射孔。
神射手是從營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射術極好,也不用強弓,而是用強弩。
兩人配合
一人射弩
一人裝弩箭
代城城高數丈,這個距離,強弩的威力完全可以洞穿重甲。
這些神射手貓在城垛內,手持強弩,專門射殺搬運雲梯計程車卒。
對方的盾護住腦袋,他們就射手腳,護住手腳就射腦袋。
每個神射手就像毒蛇,伺機而動,他們沉著而冷靜,每一箭射出,就會有一個叛軍士卒倒下。
哪怕有叛軍成功將雲梯搭上城牆,也會立刻遭到反擊。
城牆上計程車卒滾木礌石招呼
城垛內計程車卒用特製的鐵鋸從孔洞內伸出去,將他們的雲梯鋸斷。
在皇甫明的指揮下
魏文通的第一波攻勢以失敗告終,留下數千具屍體之後,剩下的叛軍灰溜溜地逃回去。
“梵空。”
城頭大殿內,蘇文開口。
“該你上場了。”
“沒問題。”
老和尚拍著胸脯,擼起僧衣袖子,從殿後搬出一口千斤重的銅鐘來到城頭最高處。
將銅鐘橫著擺放,一拳砸出,直接將銅鐘後面砸出個巨大的窟窿。
梵空站在銅鐘後,將腦袋伸進去,鼓足內力,頃刻間,他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城下的弟兄們。”
“不要再為魏文通這條老狗賣命了。”
“二十六將下場你們忘記了嗎?”
“陛下有旨,只誅賊首魏文通,其餘人等,一應無罪。”
“只要你們現在放下兵器,投降朝廷,陛下就赦免你們的罪。”
“負隅頑抗,繼續替魏文通賣命的,城下的屍體就是下場。”
“相爺麾下的兵馬已經攻破幷州城,馬上就會攻破雁南城和青州城。”
“那裡有你們的妻兒老小。”
“想想他們。”
“難道你們不想平安回去,和妻兒老小一家團聚嗎?”
“城外的弟兄們。”
“別再繼續替魏文通賣命了。”
梵空將大宗師的修為催動到極致,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聲音在所有叛軍的耳旁縈繞。
“放箭。”
魏文通大怒。
然而漫天箭雨落下,梵空毫髮無傷,繼續喊話。
許多叛軍士卒聽著聽著,不受控制的落眼。
“我想我的妻子了。”
“我還有嗷嗷待哺的兒子。”
“我不能死在這裡。”
以至於第二輪衝鋒的時候,大多數叛軍士卒都在偷懶,光是嘴巴吼著,兩條腿不動,要不就是躲在盾牌下不露頭。
更有甚者,直接躺地上裝死。
要不是軍中還有魏文通的心腹士卒壓陣,他們恐怕已經丟下刀劍投降。
皇甫明看到這一幕,當即叫來麾下的神射手,指著叛軍中,披著全甲計程車卒道:“瞧見了嗎?”
“就給我盯著這些全甲的殺。”
只有魏文通的親信死忠才能穿全甲,強徵來的壯丁能件破爛的薄甲就算不錯了。
大多數人頂多就是披著木甲或者乾脆沒披甲。
射殺了督戰的親兵,剩下的叛軍士卒一個個出工不出力,哪怕衝到城牆下,也只是揮舞刀劍大吼大叫,就是不肯往雲梯上爬。
天色漸晚,殘陽落下。
魏軍開始鳴金收兵,退到城外數里安營紮寨。
然而哪怕隔著數里,依舊能清晰的聽見代城城頭,梵空和尚這尊大宗師的聲音。
老和尚晝夜不停地朝叛軍喊話
要是喊累了就讓老山頭換上
整整三天三夜
叛軍攻了三天的城
梵空和老山頭對著叛軍喊了三天的話,一刻都沒有停過。
甚至直接將蘇文手裡的聖旨謄抄下來,掛在東南西北四處城牆上。
入夜的時候,蘇文又派出小股騎兵,將謄抄好的聖旨內容大把大把地撒到叛軍的大營內。
雖說其中大多數人都目不識丁,可十個裡面,總有那麼一兩個能認字。
隨著時間推移
魏文通麾下十五萬大軍計程車氣越來越低迷,每天入夜都有許多人逃跑。
一兩個,十個八個還抓得回來。
可一跑就是幾百個,甚至幾千個的跑。
更甚者,魏文通派去追捕逃兵的人也跟著跑了。
其中不乏許多叛軍直接趁著夜色逃到代城下,向大周宰相蘇文投降。
第五日
魏文通沒有攻城
原因很簡單
昨天一晚上就跑了五千多人。
還不是零零散散跑的。
而是他極為信任的心腹將軍鄭化直接帶著五千人馬投降蘇文去了。
要知道鄭化手下的五千人可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而且鄭化不止帶人跑了,臨走的時候順手在大營內放了一把火。
這把火將魏文通為數不多的糧草燒去大半。
可恨啊
魏文通那個恨啊。
合著自己圍了代城幾天幾夜,蘇文麾下的兵馬越打越多,而自己手下計程車卒越打越少。
十五萬大軍,死的死,跑得跑,現在手裡攏共還剩下不到十萬人。
軍心渙散
士氣全無
糧草也只夠幾天的
拿什麼去攻城?
帥帳內
眾將紛紛愁眉不展,首座上的魏文通更是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半晌
魏文通心底的怨氣徹底爆發,掀翻桌子,怒髮衝冠罵道:“蘇文狗賊,安敢如此欺我。”
遠處又傳來梵空老和尚的喊話,魏文通氣得雙眼通紅,拔出長劍。
“點齊兵馬。”
“老夫和蘇狗賊拼了。”
這時候,菩提寺聖子飄飄然踏入帳內,白衣僧微微躬身,笑道:“魏帥莫慌。”
“小僧已有破城之策。”
“明日日落之前,定然攻破代城。”
“聖子所言非虛?”
魏文通大喜過望。
“千真萬確。”
白衣僧點頭。
“如此。”
“就有勞聖子。”
“待到攻破代城,斬下蘇狗賊的腦袋,本帥即刻揮兵南下,直取玉京城。”
“蜀王殿下登基為帝之時,就是佛門取代道門,為大周正統國教之時。”
一宿時間過去
第二日清晨
魏文通點完兵馬之後,發現昨晚又跑了兩千人,心底雖然憤怒,卻無可奈何。
只能帶著剩下的九萬兵馬,繼續開赴代城外。
這九萬人,早已不復剛渡河時的氣勢洶洶,此刻東倒西歪,垂頭喪氣,哪裡有半分士氣。
魏文通高坐帥帳,眼角餘光看向老神自在的菩提寺聖子。
白衣僧抬頭看了眼天色,日頭尚未正中,笑道:“魏帥莫急。”
代城城頭大殿
蘇文正襟危坐,兩眼微闔,正在假寐。
旁邊的桌上擺放著一壺茶水,以及一口古連鞘古劍。
正是斬仙劍。
周神通和老山頭一左一右地站著。
至於梵空,依舊在樂此不疲地用銅鐘朝城外的叛軍喊話。
待到日上三竿之時
他猛地睜開雙眼。
“來了。”
四股絕強的氣息正在快速靠近代城,不是宗師,更不是大宗師,而是第五境強者。
他們的氣息,隱隱和天地連通,引得方圓幾十裡的靈氣震動。
丹田內的六品蓮臺似乎感應到了對方的氣息,發出低沉的響應。
是佛門的羅漢
“什麼來了?”
周神通問道。
“佛門。”
蘇文緩緩吐出兩個字,隨即起身,將桌上的斬仙劍握在手中,一步跨出,鬼魅般出現在大殿之外。
袖袍輕動,整個人騰空而起幾十丈,立足於代城上空,俯瞰四周。
南門外
一個披著袈裟的老僧手持禪杖,一步百丈,乾枯的身軀如仙似鬼。
輕飄飄的邁步,幾個起落之後,便出現在南門之外的百丈。
老僧停下,懷中攬著禪杖,雙手合十,口中道:“阿彌陀佛。”
傳遍整個代城上下,佛音陣陣。
西門外
亦來了一個消瘦的老僧,白鬚白眉,身披紫金袈裟,手託紫金缽。
東門外
來的不是和尚
而是一個女尼
青絲盤起,身穿僧衣,懷中攬著拂塵,背上揹負一口古劍,面容約莫三十來歲,頗有風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通透輕靈之氣。
“有趣有趣。”
蘇文的目光落在女尼身上,笑道:“你這桃花庵的神尼不好好在桃花山中誦經禮佛,怎的敢跑來和朝廷作對。”
“相爺謬矣。”
“老尼今朝前來,並非和朝廷作對。”
女尼搖頭,面露慈悲:“而是為天下蒼生,為黎明百姓討個公道,要個前程。”
“還請蘇相憐憫眾生之苦,開啟城門,讓魏帥入城。”
“倘若蘇相不嫌,可隨老尼前去桃花山修身養性。”
桃花神尼
佛門中極為有名的修士,三十年前絕跡江湖,於桃花山中的潛修。
雖為羅漢境,卻不曾開宗立派,那桃花庵中,也只是有幾個女尼罷了。
沒想到菩提寺的聖子竟然能將其請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