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光輝,與湖水交融,遠處書院的樓閣,倒映在鏡湖之上,被月光包裹,如天上寒宮般夢幻。
縷縷晚風拂過湖面,老樹枝丫晃動,如月宮嫦娥的蔥指,輕輕將湖面波起些許漣漪。
粼粼波光朝著四周擴散,月影寒宮隨之搖曳。
望江樓上,正好可以將此景收入眼簾。
“難怪有人將鏡湖月稱為鏡州第一美景。”
蘇文站在窗臺前,輕聲道:“果然名不虛傳。”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士,流連於此。”
葉雅兒道:“就連前朝的青蓮居士都曾在此流名。”她道:“相傳鏡湖書院的那位儒聖,就是在月下立地成聖。”
他道:“保不準是真的。”
“畢竟到了神話三境的層次,就已經不是勤修苦練能夠突破的,說不得某天睡一覺,亦或者觀花賞雨,見生見滅,突然間就有所感悟。”
“否則也不會有一朝悟道,白日飛昇的說法。”
外面響起敲門聲:“爺,錦衣衛的訊息送來了。”
“進來吧。”
蘇文開口,老山頭推門而進,將手裡未曾拆封的情報遞上,便退出屋子。
“寫的什麼?”
葉雅兒見自家夫君的臉上似笑非笑,便有些好奇。
“自己看吧。”
隨手將密信遞過去道:“王右堂正在刺史府內和季學華典飲酒賞月。”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依舊上不了檯面。”
躺在椅子上,喝了口涼茶繼續說道:“知道當年葉相是怎麼評價他的嗎?”
“怎麼評價的?”
葉雅兒好奇。
“志大才疏,不堪大用。”
蘇文:“這種人,適合引經據典,和人辯論,但不適合做事。”
“否則也不會在吏部幹了幾年,還是個吏部司這種雜役。”
殿試榜眼,又是鏡州士族出身,按理來說應當官運亨通才是,但王右堂卻並非如此。
他的官路極為坎坷,甚至可以用毫無作為來形容。
要知道
葉知秋也是鏡湖書院的學子出身,當時任大周宰相,又是吏部尚書。
既是同鄉,又都是鏡湖書院的學子,有這份情誼在,王右堂在神武年間,調任鏡州刺史前,也才是個從四品的黃門侍郎。
而彼時
蘇文已經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
曾經的帝國雙俊,只剩下蘇文還在舞臺上,而王右堂,卻已經黯然離場。
“狗肉上不了酒席。”
葉雅兒將手裡的密信伸到燭火上點燃,燒為灰燼,鄙夷道:“耍些偷雞摸狗的小手段,卻還沾沾自喜。”
“莫非他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
“現在知道為何白日裡我沒和他計較了吧。”
蘇文撇嘴:“只打他兩鞭子,不解氣不說,反而幫他成就美名。”
“不划算。”
“所以夫君才打錢榮兩鞭。”葉雅兒笑道:“那錢榮看起來像個蠻子,倒還不傻。”
“爺。”
門口的侍衛稟報:“錢榮來了。”
“帶他去會客廳。”
吩咐完屬下,蘇文起身,朝她道:“看吧,說曹操,曹操就到。”
蘇文前腳踏入會客廳,後腳肉山般的錢榮便跪下:“屬下多謝相爺不殺之恩。”
“起來吧。”
“你倒還聰明。”
蘇文落座,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茶。
“相爺打了屬下第二鞭,就算是饒了屬下的死罪。”
錢榮雖然很想表現出諂媚的笑容,可不管如何擠,臉上的肉都沒辦法表現出這種笑容,反而顯得極為滑稽。
“我已經收拾過那個孽障,打足三十鞭,沒有兩個月絕對下不了床。”
“都察院彈劾你的摺子,已經堆積成山。”他道:“要不是本相壓著,你現在已經被解職,押往玉京城,聽候處置。”
都察院哪有心思去彈劾區區一個外地的掌兵司馬,蘇文主要是在嚇唬錢榮。
當然
都察院沒心思
錦衣衛有
似鏡州,隴西,安南這些地方,錦衣衛都部署了大量的人手,朝廷的政策屬於明松暗緊。
明面上給了這些世家大族以及聖地許多的權利,暗地裡盯得極緊。
錦衣衛的手裡掌握了大量的證據,平時用不上,一旦撕破臉,這些證據能給朝廷一個名正言順插手這些地方的藉口。
錢榮被嚇得心涼了半截,忙道:“相爺,屬下對您可是忠心耿耿。”
“我若是不知你的忠心,白日裡豈會只打你兩鞭?”
蘇文瞥了他一眼,錢榮渾身肥肉跟著顫抖,在蘇文面前,他並沒有叫冤,也沒有辯解。
因為他知道
喊冤和辯解只會顯得自己不夠忠心。
在蘇文這位大周宰相面前,能力可以不夠,卻絕不能欺騙對方,狡辯只有死路一條。
“你們錢家搬來鏡州城多少年了?”
蘇文問道。
“回相爺的話。”
錢榮幾乎快趴到地上:“錢家立足鏡州城有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他淡淡道:“年頭不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