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遠處氣息奄奄的通天教主，目睹此景，發出哭噎般的悲鳴，掙扎著想衝過來，卻牽動傷勢，卻又是一口混雜著法則碎片的道血噴出，只能眼睜睜看著。
那湮滅的“空洞”擴張得極快，元始的身軀在無聲無息中，自頭部開始，寸寸化為最細微的塵埃，飄散於狂暴混沌氣流之中，竟是連破碎血肉都沒留下。
這第二朵攻殺黑蓮，竟然又比方才第一朵攻殺太一時的黑蓮強了數倍？！
在徹底湮滅的前一瞬，元始似乎穿透了時空的阻隔，最後看了一眼崑崙山的方向，眼中帶著無盡的不甘與悲憤。
聖隕！
繼太一之後，闡教之主，玉清元始天尊，身死道消！
“二弟！！！”
一直隱於太極圖陰陽魚眼之中，主持全域性，試圖推演無天破綻的老子，終於徹底無法再保持任何所謂無為平靜。
他鬚髮怒張，清癯的臉上第一次顯露出如此劇烈的悲憤。
太極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陰陽魚瘋狂旋轉，演繹宇宙生滅，硬生生定住了因元始隕落而徹底狂暴的那片時空亂流。
“無天！”
老子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蘊含著大道真言的恐怖力量，震得整個北冥都在顫抖。
他一步踏出太極圖的庇護，枯瘦的身形此刻卻彷彿撐起了整個洪荒的脊樑。
他不再試圖進攻，而是雙手掐動玄奧至極的法訣，周身清光暴漲，與腳下的太極圖融為一體。
“道衍無極，溯本歸源！”
隨著老子一聲暴喝，太極圖所化的陰陽二氣驟然收縮，不再是鋪天蓋地的陰陽鎮壓，而是化作了一個急速旋轉深邃無比的混沌漩渦，懸浮於老子頭頂。
而漩渦中心，有無窮無盡的景象正飛速流轉、推演、生滅：
洪荒初闢，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龍漢初劫，三族爭霸，血染蒼穹…
道魔之爭，羅睺敗亡，誅仙易主…
紫霄宮中，鴻鈞講道，三千道客…
巫妖大戰，不周山傾，天河倒灌…
封神劫起，人仙離心，萬仙遭屠…
西遊取經，佛法東傳，靈山盛極…
直至…
靈山傾覆，大雄枯燈;
崑崙喋血，玉虛蒙塵；
金鰲沉淪，碧遊成墟；
北冥妖隕，血染玄冰…
所有的一切，所有洪荒曾經發生的重大節點，所有聖人的佈局、因果的交纏、生靈的掙扎、無量大劫的起落…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混沌漩渦中被太極圖的力量強行回溯、分解、剖析。
老子以畢生修為為燃料，以太極圖為媒介溝通洪荒本源，窮盡一切推演之力，找出眼前這滅世魔頭——無天的根腳，老子相信，無天那看似無解黯滅之道，其破解之法一定在無天的跟腳中！
懸浮在天空的陰陽圖，無數條因果線在漩渦中顯現、糾纏、崩斷又重組。
老子清亮的眼眸中，倒映著整個洪荒數個量劫興衰的洪流，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彷彿整個宇宙的重量都壓在了這位老人枯槁的肩頭。
他燃燒了自己的聖道本源，只為進行這終極的推演，只為奪取一線生機！
無天卻並未阻止，至始至終只是靜靜看著，那雙始終充滿慈悲智慧的眼眸中，還流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意味，彷彿正在欣賞一幅即將完成的絕妙畫卷。
在這次堪稱偉大的推演中……
時間在推演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剎那，還是永恆……
老子頭頂那急速旋轉的混沌漩渦猛地一滯，億萬因果絲線也剎那間崩斷！
噗！
接著，一口淡金色的蘊含著大道法則碎片的聖血，猛地從老子口中噴出！
老子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他眼中的神光瞬間黯淡了大半，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疲憊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
他看到了！
在那回溯到洪荒本源、追溯至天地未開、鴻蒙未判的極致深處，在一切因果的起點、在一切的概念之外，在太極圖窮盡推演之能觸及的最終邊界……
老子看到了一片無法形容、無法理解的……【空無】……
那不是混沌，不是虛無，而是一種終極，祂沒有意義，沒有存在，沒有過去未來，甚至都沒有無這個概念本身。
洪荒的誕生，萬物的生滅，聖人的道果，乃至無天所言的永恆寂滅彷彿都只是那片終極之空無投射在時間長河上的一抹微不足道的、轉瞬即逝的漣漪。
無天，並不只是某個具體的生靈。
他更像是那片終極之空，在洪荒這個存在維度上，因某種無法理解的本能而自然顯化的，一種叫做歸零的意志。
無天的黯滅之道，並非邪法，而是一種概念層面的復位，是大道一種將存在與活動強行拖回空無與寂靜的本能。
萬法皆空，因果不存。
寂滅，是這片世界唯一的目的！
這推演的結果，本身便帶著恐怖的歸零道韻，老子強行窺視，他的道心幾乎瞬間被那終極的空無所同化所瓦解！
他所有的道法、所有的神通，在這推演出的真相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老子所做的一切都瞬間失去意義。
“原來…如此…”
老子嘴角溢血，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那是充滿了洞悉一切後的無盡悲涼與絕望，竟是彷彿入魔般複述道。
“萬法…皆空…寂滅…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