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時辰已經不早了,流朱不在,雲姨受了傷,不若就讓雲姨在相府陪我一晚吧。”
蘇博然嗯了一聲,當然好了,雲碧受了傷,這樣子回去,就算他今日處事公允,太夫人對他肯定還會有很大的意見,雲碧晚上宿在相府,好好處理下傷口,等到了明日,傷口應該就不至於那麼嚴重,以漓兒的孝順,一定會替她說好話的,說不定這事情真的就這樣揭過去了,蘇博然自是求之不得。
“雲姑娘晚上就留在相府陪陪漓兒吧。”
“謝父親。”
蘇心漓福了福身,蘇博然這人朝令夕改的,他今日說了將相府的賬簿和庫房的鑰匙交給她,明天說不定又是另外的說法了,有云姨在這裡看著,他想反悔也不成。
就這樣,蘇心漓成功的讓方姨娘最後一絲希望都幻滅了。
“父親,女兒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
“今後我見到妙雪姐姐可否直接稱呼其名,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心中難受的很,就像有一根刺,實難接受這樣一心想要害我的姐姐,叫一次,漓兒心中便痛一次。”
蘇心漓垂著眼瞼,嘴唇抿的很緊,一副痛苦傷心的模樣。
原本已經死灰一片的方姨娘聽到這句話,眼皮跳的越發厲害,緊張的看向蘇博然,千萬不能答應,在外人面前,蘇心漓叫妙雪姐姐,他們必定會以為妙雪是正經的嫡出,若是直呼其名--
蘇博然沉默了片刻,“隨你吧,但是在外人面前,你們姐妹還得和睦相處。”
蘇妙雪恭敬乖順的道了聲是,拉著雲碧便告退了,方姨娘跟了出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小姐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不知不覺,方姨娘將自己的嘴皮都咬破了,瞪著蘇心漓,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毒和憎惡,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蘇心漓似笑非笑,那雙漂亮的眼睛,彷彿能洞悉了一切,勾著唇,輕快地笑出了聲,“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滋味如何?”
方姨娘心中咯噔一下,頓時全都明白了,她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蘇心漓會念著她的恩情,實則,她早就將自己當成了敵人,而這樣的改變,是在她派人劫持她之後才有的,她深知,想讓蘇心漓鬆口扶自己上位,那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自己這幾天被她當做猴子似的耍,方姨娘口中一甜,差點吐出血來。
“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可是要去拿賬簿和庫房鑰匙的。”
蘇心漓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臉上的笑意在走廊燈光的映襯下,明媚生輝,刺的方姨娘心都在滴血,“還有,好好管管蘇妙雪,這次她還能住在南苑,若是有下次,說不定就只能睡大街上了。”
蘇心漓快意的笑出了聲,不理會氣的臉翻眼似快要暈過去的方姨娘,挽著雲碧的手,高傲的離開了。
宋路的事情差不多在相府已經傳開了,蘇心漓與雲碧回漓心院的時候,途中遇到的好幾撥下人無不低頭恭敬讓道,和以往或無視或趾高氣昂的態度完全不同,那膽戰心驚心若寒蟬的樣子,蘇心漓看著,心頭竟滋生出說不出的快感,難怪顏司明費盡心機都想登上那位置,這種被人敬畏著唯我獨尊的感覺還真是不賴,雖然她們未必是誠心臣服。
蘇心漓一回到漓心院就替雲碧清理包紮了手背上的傷口,上輩子顏司明沒少受傷,都是她包紮的,所以蘇心漓的動作還是很利落熟練的,雲碧雖然好奇,卻沒有開口詢問,心裡卻連連嘆氣,只覺得蘇心漓在相府的生活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秋波和院子裡的丫鬟都在房門口候著,一個個神經高度緊繃,唯恐蘇心漓用得著自己的時候她們走了神被懲罰,天色已經暗了,入夜的漓心院安靜的只有風吹樹枝還有眾人屏氣凝神的呼吸,蘇心漓全當不知道,以前她待她們那樣寬容那樣好,她們不知道好好珍惜,一點也不將她當主子看待,一個個拼了命的給她使絆子去巴結方姨娘,現在可好了——
蘇心漓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世道,果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回想上輩子自己的寬容良善,蘇心漓覺得自己就像個腦子抽風的傻子,不然的話,怎麼會喜歡上那樣一個臭蟲似的男人,不但腦子抽風,眼睛還瞎了,不過她現在越來越相信因果輪迴,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善因結善果,所以只要不是一心想害自己的人,能饒過的她都會饒過,但是她並非良善,像上輩子那樣寬容是不可能的了。
“雲姨,父親是受了幾個姨娘的挑唆才會動怒,他平日裡並不會如此的。”
平日裡,他只會縱著姨娘丫鬟們動手,不會親自用碗砸人。
畢竟已經做過一世父女了,蘇心漓對蘇博然可謂是瞭若指掌,她又怎會不知道他讓雲碧留下來的用意,不過是擔心外婆知道今日之事動怒,他既想讓自己求情,她自當扮演好乖巧孝順女兒的角色,以雲碧對外婆的忠誠及對今日之事的憤怒,這件事情怎麼可能不傳到外婆耳中。
“雲姨,父親他也不容易,今日的事情,你就別讓外婆知道了,他現在身子不適,我不想讓他為難煩心。”
蘇心漓說著,就鑽進雲碧的懷中撒嬌,一雙眼睛卻看向屋外一排排站著的丫鬟,誰能保證這裡面沒有蘇博然的人呢?既然有觀眾,那演戲是不可避免的。
為什麼一直以來方姨娘都這麼得寵,除了她背後有很大利用價值的方家,最重要的是,她瞭解蘇博然,但是她現在卻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她要贏方姨娘和蘇妙雪,不但要了解蘇博然,而且還要按著他的意思去行事,當然,還要了解她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