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王府,氣氛卻顯得深沉而內斂,與東宮的張揚截然不同。
從京城匆匆返回的世子胤稷快步走入書房,屏退左右,臉上帶著一絲焦慮和不解:
“父王,京城訊息,陛下已下明旨,為趙暮雲和瑤妹主持婚事。”
“我們…我們付出如此大代價,暴露了蕭徹雲和三府兵馬這條線,才換來趙暮雲欠下人情,為何您又默許甚至推動蕭徹雲在朔州戰後試圖搶奪兵權、控制朔州?”
“這不是把趙暮雲又往外推嗎?萬一他懷恨在心…”
晉王胤曦正臨摹著一幅字帖,筆走龍蛇,氣定神閒。
他頭也未抬,聲音平淡無波:“推?稷兒,你看事情,還是太淺。”
他放下筆,拿起旁邊一塊溫熱的毛巾擦了擦手,才緩緩道:“暴露三府兵馬?那本就是故意露給陛下和太子看的。”
“本王在河東經營這麼多年,若只有這點家底,早被吞得骨頭都不剩了。”
“蕭徹雲…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用來麻痺他們的棋子罷了。犯了錯,捱了打,才能讓他們覺得,本王不過如此,不足為慮。”
他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的蒼松翠柏,眼神深邃:
“至於搶奪朔州兵權…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
“越是表現得急不可耐,越是顯得本王格局狹小,只知道爭搶眼前寸土,父皇和太子才會越放心。”
“他們會覺得,本王與趙暮雲之間,因利而合,也必會因利而爭,絕非鐵板一塊。”
他轉過身,看著似懂非懂的兒子,語氣多了一絲深意:
“至於趙暮雲…此人確是梟雄之姿,朔州一戰,更顯其根基深厚,手段狠辣。與他聯姻,是勢在必行。”
“但,你真以為,為父會將所有希望,寄託在一個無法完全掌控的‘女婿’身上嗎?”
胤稷一怔。
晉王嘴角勾起一抹老謀深算的弧度:“他是一把好刀,一把足夠鋒利,能替我們吸引所有火力的刀!”
“陛下假意用他來戰隊我們制衡太子,太子視他為眼中釘,而本王只需在背後,看著他們鬥,看著這把刀變得更鋒利,或者折斷。”
“無論哪種結果,對本王而言,都是有利的。”
“聯姻,不過是讓這把刀,在需要的時候,能更順手地為本王所用而已。”
“真正的力量,要藏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胤稷聽完,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看著父親那平靜無波的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權力博弈的冷酷和深邃。
他深吸一口氣,心悅誠服地低下頭:“孩兒明白了!父王深謀遠慮,孩兒不及萬一。”
......
京城,趙暮雲的官邸。
大紅的喜字已經開始張貼,禮部的官員進出頻繁,籌備婚禮的喧囂似乎沖淡了之前的緊張氣氛。
但在這喧鬧的掩蓋下,真正的暗流正在加速湧動。
趙暮雲站在書案前,傷勢已大致痊癒,身形依舊挺拔,眼神卻比往日更加深沉內斂。
桌上是夜不收司尉范冰冰剛剛送來的最新密報:
東宮近日戒備陡然森嚴,禁衛統領陳雄頻繁調動人手,種種跡象表明,魚兒已經聞到了腥味,快要咬鉤了。
“陛下去了天子山別院避暑,留太子監國!”
趙暮雲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真是天賜良機。太子此刻,定然又驚又怒,急於除掉我這個‘知情者’。”
“而他監國…動手的機會和藉口,可就多得多了。”
一個完整的金蟬脫殼之計,在他腦中迅速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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