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邊天子山三十里外隱秘山莊內,燭火搖曳,將趙暮雲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土牆上。
指尖蘸著清水,在桌面上勾勒出朔州、京城、晉陽的方位。
假死脫身,如同一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漣漪正一圈圈擴散開來,趙暮雲需要精準地預測每一道波紋的走向。
“雲帥,朔州密信。”
范冰冰的聲音打破寂靜,一封用特殊藥水書寫的密信呈上。
是韓忠的筆跡,字跡略顯潦草,卻力透紙背,顯然心情激盪。
信中提到他已收到趙暮雲的密令,知曉趙暮雲安然無恙。
巨大的驚喜之後,是沉甸甸的責任。
他承諾會依計行事,將真相死死壓在心底,即便對白若蘭、桓那雪、趙文等至親之人,也絕不透露半分。
他會讓朔州繼續沉浸在“主帥新喪”的悲憤與混亂之中,讓這場戲演得更真。
“告訴韓忠!”趙暮雲沉聲道,“悲痛是真的,警惕同樣也不能放鬆。太子和晉王的眼睛,都盯著那裡。”
“讓他把握好度,既要亂,又不能真亂。尤其是軍隊,絕不能散。”
“是!”
范冰冰記下,又道:“晉王那邊的探子,最近活動頻繁,尤其關注朔州將領和家眷的反應。看樣子,他們起初確實懷疑。”
“讓他們看。”
趙暮雲冷笑,“越是至親之人的悲痛,才越有說服力。”
“讓白若蘭她們再‘傷心’些。讓王鐵柱再‘暴躁’些。讓韓忠再‘虛弱’些!”
......
晉陽王府。
晉王胤曦聽著心腹謀士的詳細彙報,眉頭微蹙。
“白若蘭數度哭暈靈堂?桓那雪胎象不穩,醫官日夜守候?”
“韓忠嘔血不止,軍務幾乎癱瘓?鍾大虎整日酗酒,揚言要殺人?連那個林豐和田慶,都瘦脫了形?”
謀士忙不迭道:“千真萬確,王爺。朔州上下,一片縞素,哭聲不絕。不似作偽。”
晉王沉吟片刻,指尖敲著扶手:“看來趙暮雲這次,是真的栽了。可惜一把好刀,還沒用就折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隨即被精光取代:“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浪費了這機會。瑤兒那邊如何?”
“郡主終日以淚洗面,但似乎並無激烈反抗之意。”
“好。”
晉王下定決心,“陛下不在宮中,太子忙於安排自己的班底,瑤兒便沒人注意。立刻安排,接瑤兒出宮去朔州!”
“就以趙暮雲未亡人的身份,去撫慰軍心,主持大局!”
他頓了頓:“蕭將軍營救出來了嗎?”
“嗯,宮中的那位是蕭將軍的妹妹,她輕鬆拿到了陛下玉璽蓋了特赦令。”心腹壓低聲音道。
“大哥啊大哥,你沒想到那位居然是我的人吧!”
晉王嗤笑一聲,“就讓蕭將軍護送瑤兒直接去朔州,不用來晉陽了。”
“我也會寫信告訴瑤兒,到了朔州,要拿出主母的架勢,韓忠若識相,便許他高位厚祿。”
“若不肯交權…就讓蕭徹雲‘助’她一把!”
謀士拱手獻媚:“王爺深謀遠慮,只要我們控制朔州,便能控制整個河東。太子想對我們動手,也得掂量掂量了!”
“不過,我們關鍵還得看宮中那位是否能拿到廢太子而立本王的遺詔了。”
晉王皺起了眉頭。
雖然能控制朔州,控制河東,掌握大胤最精銳最能打的邊軍,但他更需要法理上的名正言順。
不然一旦太子登基,他就是叛逆,響應他的人寥寥無幾,更是沒多少人會跟著他一起走的!
而拿到遺詔,卻是關鍵中的關鍵,否則一切白搭。
“得跟宮中那位提醒,抓緊!”
......
此時此刻,通往朔州的官道上。
車隊在重兵護衛下緩緩前行。
胤瑤坐在馬車裡,掀開車簾,望著外面荒涼的山景。
當車隊行至黑風峽時,她叫停了馬車。
站在峽谷邊緣,看著下方奔騰渾濁的河水,她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就是在這裡…他屍骨無存。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他為自己擋毒的身影,那蒼白卻堅定的面容…
雖然是被迫的姻緣,但那個男人的死,依舊像抽空了她心裡某種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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