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的清晨籠罩在薄霧中,衛覬站在府中最高的望樓上,遠眺著這座被朝霞染紅的城池。
作為河東衛氏的家主,此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座城池平靜表面下湧動的暗流。
“家主,昨夜西市有三處糧鋪、兩家鹽鋪被搶,而東市更多。”老管家佝僂著背,聲音壓得極低,“百姓們都說,是朝廷突至河東搶奪了他們的口糧,導致糧價飛漲。”
衛覬的手指在欄杆上輕輕敲擊,節奏與他紛亂的思緒一樣不規律。
他當然知道真相,糧鹽物價飛漲是他們幾大家族聯手操控的結果。但如今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
“衛固呢?”
“他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去拜訪範功曹和猗家主。”
衛覬眉頭皺得更緊。自從天子移駕安邑以來,他這個族弟就變得異常活躍。在這個當口,衛固與範氏、猗氏走得太近了。
城東集市上,人聲鼎沸中夾雜著憤怒的咒罵。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抱著空米袋,跪在緊閉的糧鋪前嚎啕大哭。
不遠處,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在撿拾灑落在地上的穀粒。
“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們要的效果。”衛固對身旁的範先和猗盛低聲道,嘴角掛著滿意的笑容,“再這樣下去,不出十日,百姓就會把怨氣全撒在朝廷頭上。”
範先捻著鬍鬚,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衛兄,令兄那邊……”
“不必擔心。”衛固打斷他,“大兄性子謹慎,但大勢所趨,由不得他猶豫。”
猗盛急著插嘴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候,可容不得差錯!”
“嗯,這樣吧!”衛固稍作沉吟,“你們隨我一起去勸諫我大兄,如何?”
範先和猗盛對視一眼,均默契的點頭。
他們沒注意到,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貨郎正豎著耳朵,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記在心裡。
………
郡衙後宅,中院,一座涼亭內,天子劉協正在翻看河南尹鍾繇送來的關東情報。
待看到洛陽令司馬防已經書信長子司馬朗勸說東郡太守臧洪時,他忽地笑了。
“陛下,校事郎史阿求見!”穆順腳步輕輕的走近。
“宣他進來!”
不多時,校事郎史阿神色凝重的走近,想要見禮卻被劉協抬手製止:“說吧,可探得什麼訊息?”
史阿不敢怠慢,忙把在集市上探得的訊息一一敘述了一遍。
劉協聞聽,心中止不住的冷笑:“這麼說,他們欲要激起民變,看來形勢已經迫在眉睫了!”
史阿低頭不語。
劉協沉思半晌,說道:“衛覬是個聰明人,不像衛固、範先和猗盛卻要一路走到黑!”
說罷,他轉頭吩咐史阿:“你去傳信王邑,該收網了,朕在這裡等他的好訊息。”
………
“大兄,範功曹和猗盛來了!”衛固一路小跑穿過迴廊,聲音裡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衛覬已經回到書房,每當他需要思考大事的時候,他總是借臨摹古人的書法讓自己心靜下來。
他聞聲眉頭一皺,手中羊毫筆輕拍在案几上:“仲堅!你身為河東金曹掾,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衛固在門檻處剎住腳步,臉上的喜色頓時僵住。他整了整衣冠,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弟衛固,見過大兄。”
衛覬面色稍霽,目光中卻仍帶著責備之色:“哼!說吧,究竟何事讓你如此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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