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城南十里,乃是袁術大軍的營盤所在。
此時,中軍大帳內氣氛壓抑。
袁術陰沉著臉,聽著長史楊弘和主簿閻象的彙報。
近日幾番交戰皆是落敗,損兵折將,讓他這位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顏面盡失。
他率軍北上數月,本以為憑藉淮南雄厚的實力,定能摧枯拉朽般擊潰那賣草鞋的劉備。
待拿下徐州,順勢收拾屯兵小沛的呂布,更是囊中取物。
只不過,現實卻是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那個出身卑微的劉備,竟如打不死的小強一般頑強。
更讓他心頭窩火的是,“三姓家奴”呂布竟派使者來“調解”戰事!
每每想到此處,袁術便忍不住冷笑連連。他堂堂汝南袁氏嫡子,豈容這等卑劣之人指手畫腳?
可眼下,劉備與呂布聯手,實力驟增,他一時竟啃不動這塊硬骨頭,胸中憋悶得幾乎要炸開。
而對於主公袁術的心思,楊弘和閻象自是心知肚明。
主簿閻象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主公,如今劉備雖然與我軍僵持不下,但其卻是危機四伏!”
袁術眼睛一亮,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閻主簿,你這話是何意?”
閻象捋了捋鬍鬚,成竹在胸的回道:“其一,劉備初得徐州不久,根基未穩。那些徐州本地士族對其心懷不滿的大有人在,時日一久,必生內亂。
其二,劉備抵禦我軍數月,早已是兵疲馬乏,軍心渙散,長此下去,不待我軍強攻,便會自行崩潰!”
“至於其三,”他頓了頓,自得的一笑,“呂布如今雖然全力襄助劉備,那是因為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可一旦我軍退去,二人必會反目,以爭奪徐州!”
“退軍?”袁術冷笑了一聲,怒道:“閻主簿,你說了這麼多,竟是讓我退軍?”
“正是如此!”閻象眼見袁術面色不善,卻仍是堅持己見,苦口婆心道:“主公,大軍在此蹉跎時日,不僅軍心士氣下跌,而且還靡費糧草無數。
若大軍暫時撤去,坐觀劉備與呂布上演二虎相爭。待其兩敗俱傷,主公再領大軍北上,必能一舉蕩平二賊,從而輕而易舉的奪取徐州!”
“哼!”袁術猛甩了一下衣袖,怒斥道:“我提十萬大軍北上,苦戰數月,將士傷亡摻重,糧草更是耗費無數。現在你卻讓我退軍?
若是這般灰頭灰臉的回去,我袁公路有何面目見淮南父老?”
他氣的面色漲紅,背過身去,胸膛一起一伏。
閻象無奈苦笑,深知自己的主公又犯了執拗的性子。
楊弘見狀,適時的開口勸道:“主公,閻主簿說的不無道理,眼下劉備與呂布沆瀣一氣,我軍並無戰勝的良機。只有暫時引軍退去,待時機已到,再出兵大舉北上,也是不遲!”
“再者,”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劉備的後方不穩,難道主公的後院就穩了?”
袁術一怔,轉身瞪著楊弘,“楊長史,你此話怎講?”
楊弘面色一肅,鄭重稟道:“主公,如今揚州刺史劉繇敗退彭澤,已經病入膏肓。一旦其撒手離去,則其殘餘勢力根本無法抵擋孫策的進攻,豫章郡也將為孫策所得。
如此一來,江東五郡中,就有四郡歸為孫策所有。又加孫策早已與主公離心離德,野心昭然。其實力大增之下,必會成為主公的心腹大患。”
他稍作停頓,“《左傳》中有云:攘外必先安內。主公欲要兵出淮南,爭霸天下,則後方必須要穩如磐石。否者,一旦後方有失,主公就會如無根之漂浮,大勢去矣!”
“哼!孫策小賊要敢如此,那我就提兵十萬先行滅了他!”袁術恨恨的罵道,可中氣卻是顯得不足。
畢竟孫策成為了尾大不掉之勢,已是事實。
數月前,他派遣使者出使江東責問孫策,他派出的會稽郡、丹陽郡太守為何沒有到任,卻被孫策以各種理由搪塞。
這讓他心中大怒,可念於北上徐州刻不容緩,他只能暫時隱忍。
如今楊弘再度提起此事,他也是預感到事態的嚴重性。
更何況,他也是深知暫時是無法突破劉備與呂布聯軍的封鎖北上了。
而及時退軍,是他目前最佳的選擇。
只是就這麼灰溜溜的退軍,他心中實在是有些不甘。
袁術深吸一口氣,情緒漸漸靜了下來。
楊弘一見,又趁機說道:“主公,還有一事,是李豐剛剛從高山中的大營內傳來。”
袁術微怔,不解的問道:“何事?”
楊弘回道:“孫策和周瑜聽聞橋公二女的美名,已向橋公提出了結親之意......”
話未說完,袁術頓時怒道:“你說什麼?娶大小二喬?孫策和周瑜也配?他們這是要釜底抽薪,敢在我的眼皮子下挖牆角,簡直是可恨至極!”
他一時氣的來回踱步,又猛的停下,追問道:“那橋公是什麼意思?”
“橋公一時有些猶豫,便去信堂侄橋蕤將軍詢問意見。而橋蕤將軍卻是嚴詞拒絕,怒斥孫策與周瑜是痴心妄想!”
袁術輕舒了一口氣,臉色稍緩,滿意的讚道:“橋蕤深明大義,不愧是我賴以倚重的大將!”
一旁的閻象見話題越扯越遠,忍不住上前問道:“主公,大軍撤回淮南,您意下如何?”
“如何?”袁術不滿的瞥向閻象,揮了一下衣袖哼道:“劉備與呂布的聯軍虎視眈眈,大軍豈能輕易撤退?”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了一事,轉頭問道:“楊長史,高山中的糧草大營可有異狀?”
楊弘笑道:“主公且放心,糧草存放於高山之中,很難察覺,並未有任何異狀。”
“那就好!”袁術心中稍緩,正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帳外傳來一聲急呼:“主公,末將張勳有急事求見!”
袁術心頭一跳,揮手示意楊弘和閻象退至兩側,隨後坐在主位,冷冷道:“進來!”
大將張勳心急如焚的掀開帳簾走進,不待行禮,面色慘白的稟道:“主公,高山傳來訊息,糧草大營被偷襲了,裡面的數十萬石糧草幾乎被付之一炬!”
“什麼?”袁術聞聽,幾乎是彈跳了起來,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高山中的糧草被燒了?”
見張勳垂下頭去,他立時咆哮了起來,“該殺的橋蕤和李豐!都是一群飯桶,虧我如此信任他們!那可是數十萬石糧草啊!”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一時不慎,跌坐在主位上。
此時,楊弘和閻象也是驚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楊弘疾步上前,質問張勳:“張將軍,糧草被燒可是天大之事,你勿要信口雌黃!”
彷彿受到了刺激,張勳猛的抬頭,怒道:“楊長史既然說了是天大之事,末將怎敢胡言亂語!”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份布帛,雙手奉上:“主公,這是高山大營橋蕤和李豐的聯名急報,說是張遼和陳到率數千騎兵偷襲了大營,火燒了糧草!”
楊弘一把搶過,先是看了一遍,頓時是雙手哆嗦了起來。
稍後,他快步走到袁術面前:“主公,偷襲高山大營火燒糧草,定是劉備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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