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看她什麼都不知道，像是給自己找到了樂子，慢悠悠地說道：
“十幾年前，有個後生遇到了我，和我交換了一樣東西。”
老頭兒的聲音裡帶著些回憶。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來，似乎想要看看姜舒的反應。
姜舒聽著，果然心中一跳。
莫名地有些在意這個後生是誰。
儘管她的心中早就有了一些猜測。
“他說他遇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但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再見的一天。
他遇到我的時候跟我說，願意用自己這十幾年對她的記憶和下一世的氣運，換與那個女孩重新相遇的機會。”
老頭兒的聲音裡樂呵呵的，看著姜舒陷入了沉思，才像是笑夠了一樣：“你說這人有沒有意思，記憶都沒有了，如果相遇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認不出來對方？
這人啊，當他做不到一件事的時候，就喜歡去為難那些神啊鬼的。也不想想，這些神啊鬼的，哪有功夫管那麼多事。不過這小子有誠心，求了我好久。”
說到後面，更感覺老頭兒像是在無聲地炫耀。
“可是......他不是書裡的人物嗎？”
姜舒的聲音有些遲疑。
她抿了抿唇，白色的、繡著小紅花的裙子依然穿在她的身上，被那手指緊緊捏著，都捏出了褶皺。
“三千世界，眼見微塵如許。你又怎麼知道，你所生活過的地方，不是別人手中的一本書？”
老頭兒說完這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沉默了會兒，才繼續說道：“唉老了老了，活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老頭子我好人做到底，你和你那個小男朋友都是氣運之子，如今陷入昏迷不過是打亂了原本世界的執行軌跡。
這是壞事，也未嘗不是個好事。你的出現，致使這個世界的主角受到了傷害，你昏迷不醒自然也算是償還這個因果。
行了，別在我這兒賴著了，去找他吧。小孩子家家的，問題真多。”
說到後面，姜舒很明顯聽出了那老頭兒不耐煩繼續說話解釋的狀態。
“前輩？前輩！晚輩還有話問您！”
姜舒喊了兩聲，還想再問些什麼，那聲音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空蕩蕩的地方，只剩下了她說話的迴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只是這裡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一點都看不到盡頭。
——
京城，姜家。
客廳裡，趙美蘭眼神擔憂地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
方知秋坐在了她的身邊，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都十分的蒼白，只能拍了拍她的手背。
“知秋，你說舒舒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我只要看到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我的心裡就難受。每天只能靠打營養液，這身體怎麼能夠受得了，你沒看到，舒舒最近又瘦了不少。”
說著說著，趙美蘭的眼淚就好像又要流了出來。
“舒舒是個乖孩子，她知道你這麼擔心她，自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方知秋的聲音很溫柔，說著聲音也難免有些哽咽。
“我倒是希望她沒有那麼懂事。這孩子打小就沒有在我的身邊，幾乎沒有感受到什麼家的溫暖。
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寧可她任性一些......你說她是不是因為不想認我這個媽媽，所以才一直不醒的？”
趙美蘭越說著，聲音就越激動。直到後面開始質疑自己，懷疑自己做不好一個合格的母親。
這樣的場景，在這兩個多月裡面，每天都在上演。
姜家的兩夫妻看著都滄桑了許多。
趙美蘭一向愛美，這個時候的她，鬢角也難免出現了一些白髮。
過了好一會兒，趙美蘭才緩過來了情緒。
如今的她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不像最開始的時候，只要看到姜舒躺在那裡，就會哭個不停。
起碼現在在姜舒的面前，她還能稍微忍得住一些。
“小云這個孩子是個好的，如果舒舒真的醒不過來，你們也要好好勸勸他。”
趙美蘭強忍著眼淚，朝著方知秋說道。
“說這些做什麼？舒舒是我認定的兒媳婦，也是鈴蘭的姐姐，我們都和你一樣，不會放棄她。這種話讓小云聽到了，又要多想。”
方知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滿是不贊同。
房間裡。
傅辭雲靠在門上，聽著外面兩個媽媽說話的聲音，心中一片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自己的臉上胡亂地搓了一把，走過去坐在床邊，兩隻手緊緊地握著姜舒的手。
短短的兩個多月，本就纖瘦的姜舒顯得更加瘦弱了。
而傅辭雲，整個人也瘦脫了相。
他的面容依然是精緻的，雖然沒有每天都打理頭髮，就隨意地扒拉了兩下，乖順地垂在額前。
每天穿的衣服都是不重樣的。
只是難免眼眶深深地陷了進去。
兩隻眼中全都是血絲。
和那下巴上已經冒出來的胡茬，能夠讓人看得出來，他每天的煎熬。
不熟悉他的人，這個時候可能站在他的面前，也會有些認不出來了。
娛樂圈裡風雲變幻，姜舒兩個月沒有出現，這段時間出現了不少新人。
但是姜山大軍們卻每天雷打不動地為姜舒祈福。
傅辭雲每天都會在姜舒的耳邊說話。
有的時候給她念一些故事，有的時候乾脆就給她念粉絲們的留言。
他的聲音更有了一些磁性，還帶著些沙啞。
就是這樣，這個習慣也保持了兩個多月。
傅辭雲想到剛剛聽到的趙美蘭說的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舒寶......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每天都看到你在這兒躺著，我的心真的好痛......讓我來代替你躺在這裡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到最後，他額頭抵在姜舒的手背上，足有一米九幾身高的男人，此時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匆忙地抹了一下眼淚，拿出手機才看到，是卞導的電話。
他本來不想接，但是鬼使神差地按到了接聽鍵上。
卞導激動的聲音頓時從聽筒裡傳了過來。
“傅辭雲，姜舒得獎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她第一部電影，就直接拿獎了！這可是奧斯卡史上第一個亞洲的影后，以後在圈子裡，她就青雲直上了！”
傅辭雲臉上難得出現了笑容，回眸看了一眼姜舒安靜的睡顏，聲音乾澀：“嗯，她很優秀。”
“姜舒還沒醒嗎？”卞導也感覺到了傅辭雲的興致不高，當即嘆了口氣。
“嗯...還沒有。不過我相信她會醒來的。”
“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你總不想讓姜舒醒來看到你，一副邋里邋遢的樣子吧？”
卞導難得地沒有開他的玩笑，和他又寒暄了幾句，才掛掉了電話。
傅辭雲收起手機，看著還在躺著的姜舒，這兩個多月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聽到了嗎舒寶，你得獎了。第一部電影就能殺出重圍獲得金像獎，你的實力當之無愧，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你真的很厲害......可是你什麼時候才能醒啊，我快撐不住了......”
最近的一段時間，他只要閉上眼睛就在做夢。
夢裡有一個小女孩兒，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
他聽到自己叫她姜舒。
他一時之間都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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