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嶽山腳,一架馬車緩緩前行,車伕頭戴斗笠,腰間懸佩有一把刀匣,嘴裡還叼著草根,臥躺在車廂前室,任由前方的紅鬃駿馬賓士。
車廂內,兩個男人對坐,飲著小酒,一言不發。
藍袍男子舉杯不定,不斷的搖晃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水波光粼粼。相比藍袍男子,與其對坐的墨袍男子顯得更為從容一些,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案几前的酒壺換了幾次。
“謝侯,你未免有些擔憂過頭了。”,暢飲的男子出聲道。
藍袍男子將目光從杯麵移至眼前的男人身上,輕嘆一聲,“前輩,這次可不同往日,還是上心一點比較穩妥。”
名為謝侯的男人這才將手中杯,杯中酒,一飲而盡。
男子含笑,並未回應。
山路盤繞,環狀,一拐一拐。
作為大同聖州東邊最高最宏偉的山脈,大申冊封的第一座正嶽,靈氣充裕的幾乎外洩,毫不誇張的說,就完全是一座由靈氣化作的大山。
馬車行駛在一棵巨樹下停下,車伕先行跳下,環顧四周,左手始終抵在刀鞘上。在不遠處的密林旁,樹枝如簾子,此時被人掀開,一位中年男子,正了正灰衫,緩緩走來,朝那斗笠車伕抱拳。車伕抱拳回禮,與之點頭示意,隨後轉身躍向車廂,掀開車簾。
“山神大人已經在等此候多時了,你們可以出來了。”,斗笠車伕說道。
“曉得了。”,墨衫男子點頭,隨手提了一罈子酒,與謝侯相繼下了馬車。
“東嶽守山人卜堠見過天策上將,謝前輩!”,自稱卜堠的中年男人抱拳單膝跪拜。
“行如此大禮,要不得要不得。”,墨衫男子站在灰衫男子不遠處,趕忙將手上的酒罈隨手丟了過去。
“這是賀禮,當然,是算我個人的,別嫌少啊。據說這大申天子給的還在路上,內容豐厚的我都有點眼饞。”,墨衫男子作勢抹了把下巴。
“上將說笑了,這酒可比天底下大多數東西值錢了。”,卜堠苦笑道。
山嶽守山人,也即是山神,既不是人也不是仙,更不是什麼精魄鬼魂之類,而是一種像是半靈體半人的存在。本身的道運已經與整座山峰合為一體,而這守山之人的選擇,也不是胡亂選擇一通,都是生前對朝廷有重大貢獻的人,或者實力天賦異稟的人方才能當選,當然,作為這等規模的靈山,能被其相容,被其選中,那才是重中之重。
此次墨衫男子送的酒,乃稱世間精貴。
壇內酒分兩層,一層“金樽”,一層“玉盤”。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饈值萬千。但是這罈子酒,可就不是值萬千這麼簡單。
大申釀造此酒除了加入世間萬般珍稀藥材之外,取之用的據說是天河渠水。精釀時間超過千年,最重要的是加入了那一滴龍精血才是典中之典。
龍是何許物種?萬獸之祖,如今所有的珍獸都算是龍的後裔,傳說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九子再繁衍,衍化如今的萬般生靈。
大申的這種酒,對於修士來說並不亞於仙家秘藥,對於武夫來說,可以算是能夠脫胎換骨之物,剛剛破鏡的山神卜堠,喝了此酒,不僅能夠徹底穩固境界,對於那更上一層樓的機會也是大大增加。
“今日就用此酒,好好招待一下上將和謝前輩,還請諸位移步寒舍。”,守山人卜堠作有請手勢,那原先被樹枝遮住的路頓時寬敞起來,變成一條小徑,往山上一路延伸。
“甚好甚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墨衫男子兩步並作一步,大步向前。
謝侯笑笑不說話,也是快步跟上。
山頂萬里無雲,只有一片穩居山巔之上,風吹也不動,甚是怪異。
三人圍坐在一處石桌前把酒言歡,斗笠車伕只是喝了一碗,便一邊賞景去了。
“你看看韓前輩,才吃了一杯,真不給面子。”,墨衫男子打趣道。
斗笠車伕嘴角扯了扯,一碗酒瞬間被其抓入手中,酒白髮亮,沒有一絲泡沫,看上去屬實與尋常白酒無異,車伕一口燜下。
“老夫故意讓你們多喝幾杯,你小子話是真的多。”,斗笠車伕笑罵道。隨即落座石桌,開始大口大口喝起酒來。
“這樣才對嘛!來來來,我來跟韓前輩拼拼酒!”,墨衫男子也開始埋頭猛喝。
其餘兩人就這樣坐著,陪著兩人暢飲。
酒過三巡,地上除了那壇花紋眾多的酒罈之外,還多了數十壇山神卜堠自己用山上瓜果釀造的果酒,皆是壇內皆空。
墨衫男子扭了扭脖子,站起身來,望向天際。
“卜大人,此間事了,我們再切磋一二,如何?”
山神卜堠點點頭。
“有朋自遠方來。”
墨衫男子笑了笑。
三人齊刷刷的看向天穹,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