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像被撕碎的羊皮紙，某些關鍵片段詭異地消失了。
他當然清楚，在日本的時候，楚子航他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但親手進行了尼伯龍根計劃的他，也十分清楚，楚子航幾人的實力。
憑藉當時的他們，真的能夠戰勝成為新白王的赫爾佐格嗎？
“見鬼......”守夜人踉蹌後退，撞翻了酒櫃。
波本威士忌在地毯上洇開深色痕跡，如同正在擴散的龍血汙染，“我們的記憶被動了手腳？”
他終於反應過來。
路明非，會不會就是他們曾經的希望，混血種刺向龍王們最銳利的劍？
越想，這個想法的可能性越高。
只有一個這麼強大的人，才可能在當時的局面下，使傷亡最小化。
“不是我們忘記了。”校長聲音沙啞，“是有人不希望我們記住。”
正因如此，他要賭上一把。
他是最清楚混血種與龍王實力差距的人。
對上能夠創造與毀滅，這個堪稱神明的物種的存在，再多的人馬都是徒勞。
“記憶被修改？”弗拉梅爾聲音發緊，“能影響我這個老傢伙的精神領域，至少得是......”
“初代種級別的言靈。”昂熱接話，黃金瞳在昏暗的室內燃燒，“而且不是普通的催眠，是直接從認知層面抹除存在痕跡。”
催眠可做不到這樣。
這更像是另一個概念......
因果！
辦公桌上的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諾瑪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電流雜音：“檢測到北極圈內元素亂流異常增幅，能量讀數突破監測上限......”
三維影象突然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模糊的衛星畫面。
冰川裂隙中，漆黑的鱗片反射著詭譎的極光，每一片都大如盾牌。
畫面中央，一隻豎瞳正緩緩睜開，虹膜裡流淌著浩日般的金紅色。
昂熱突然起身，西裝下襬帶翻了茶杯。
瓷器碎裂聲中，他死死盯著投影邊緣某個不起眼的黑點，那是個穿著卡塞爾制服的背影，正逆著撤退的執行部隊伍獨自前行。
那是學院的執行官們。
這也是學院目前最強的戰力之一。
“撤退！”他下令道，“全體退回到警戒圈外，等待下一步命令！”
恐懼感瞬間包裹住他的全身。
那隻眼睛，彷彿就在他的身後，一如當年，在卡塞爾莊園見到李霧月復甦那般。
畫面顫抖著聚焦，那個身影卻詭異地始終處於馬賽克般的模糊狀態。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撞開。
本該在義大利的愷撒渾身溼透地衝進來，頭髮還滴著水。
“校長！楚子航的定位訊號出現在北極圈！”他喘著氣，“但他明明還在醫院昏迷！”
“諾瑪，調取定位與影像。”
愷撒的闖入，誤打誤撞地刺破壓抑的氛圍。
昂熱開啟了二度暴血，以防止自己再次陷入剛才詭異的狀態。
現在他可以確定了。
僅憑秘黨現在的實力，去對上黑王，只能成為對方審判世界前的炮灰。
螢幕顯示著兩個相同的生命體徵訊號，一個在卡塞爾醫療部，另一個卻詭異地出現在濱海。
暴雨拍打著玻璃，將校園聖潔的聖母像打溼。
這個世界，怎麼可能出現兩個楚子航？
校醫院的實時影像也傳了回來，楚子航躺在病床上，隱約有甦醒的跡象。
他就在那，不可能出現在大洋彼岸的華夏。
一瞬間，昂熱頭痛欲裂，有什麼話，像是要從他的腦海中鑽出來。
“愷撒，你見過那個路明非，對吧？”弗拉梅爾開口問道。
“是的，路明非他......”愷撒頓了頓，“他一直在找一個名楚子璇的女孩。”
楚子璇！
對上了！
昂熱被禁錮的記憶忽然被撕開一道裂痕。
路明非，分明在他的面前，和他說過“楚子璇”。
當時愷撒也在，楚子航也在！
昂熱想起了路明非剛從北極來時的場景，當時的他，在見到路明非之後，就決定相信對方。
那是股莫名的信任感。
就好像，他們早已相識。
“楚子航醒了。”
諾瑪突兀地插話。
監控畫面中，楚子航正緩緩坐起，去那床頭櫃上的手機。
“愷撒，你現在去和楚子航匯合，把他帶過來。”
昂熱站起身，開始穿戴裝備。
他和弗拉梅爾待在這，就是準備商討後，前往北極。
現在，目的地得改變一下了。
“是。”
愷撒沒有多問，推開門，重新闖入雨幕。
“昂熱，你想做什麼？”弗拉梅爾讀懂了昂熱的眼神。
一旦這個男人要做什麼正事時，他就會露出這麼一副神態。
“尼古拉斯，勞煩你先去坐鎮北極，我得去華夏一趟。”
昂熱開始操作起來，將自己的行程，轉向華夏。
有著斯雷普尼爾號，過去要不了多少時間。
“你要去見路明非？”
弗拉梅爾看穿了昂熱的想法。
但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如此局勢，混血種需要一個領袖，需要一個穩定軍心的人。
除了他希爾伯特·讓·昂熱，誰也不行！
而且，即便路明非的情況存疑，也依然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安全。
如果昂熱在華夏出事，學院該怎麼辦，秘黨該怎麼辦，這最終的戰役又該怎麼辦？
昂熱的黃金瞳在雨夜中燃燒，他緩緩扣上黑色風衣的紐扣，手指在金屬扣上微微停頓。
“不只是去見他。”他的聲音低沉如雷，“我還要去看看那位名叫‘楚子璇’的孩子。”
此刻的昂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迫不及待要去見自己學生的老教育家。
“啟用‘諸神黃昏’命令吧。”
昂熱走到門口，看著面前漆黑的雨夜，一陣爽朗的輕笑從他口中傳出。
如果路明非真是我的學生，那你是不是害怕了？
偉大的黑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