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魯斯埃弗瑞賭場的一樓是銷金窟，是世界上最刺激的遊樂園，那二樓就是殺人不見血的屠宰場。
蒙吉歐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骨，癱軟在高背椅中。
他雙眼佈滿蛛網般的血絲，目光空洞呆滯。指尖夾著的那根名貴雪茄早已滑落，在羊毛地毯上燒灼出一個焦黑的窟窿。
墨綠色的絲絨桌面上，剩下的兩張K赫然翻出，與牌面上已有的那張K匯聚，組成了【三條K】的組合，正好壓過了他的兩對子。
毫無懸念。蒙吉歐不僅輸光了所有的籌碼，更是在那瘋狂的一搏中，簽下了遠超他身家極限的債務契約！
“這……這怎麼可能？”蒙吉歐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死死地盯住科勒，“你手上只有一對K，憑什麼上一圈就敢那樣下重注？你哪來的底氣……”
下一刻，一個可怕的念頭湧出，他的瞳孔瞬間縮緊，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最後會翻出什麼牌！你知道自己最終能組成【三條K】，正好能吃掉我的【兩對】！是不是！！！”
“荒謬！”科勒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充滿輕蔑的冷哼，身體微微後仰，姿態從容，“難道你是想說……我出千了？”
蒙吉歐猛地張開嘴，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他確實是個自大的蠢貨，也確實被貪婪衝昏了頭腦，但賭場那浸透著血腥的鐵律，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在牌桌上，“出千”可不是心裡懷疑就能隨便喊出來的，一旦你開口了，就必須是當場抓到，並且識破對方的千術手法！
一旦被抓到，出千者就會受到嚴峻的刑罰，就算是斷手斷腳，甚至連命都丟在這裡也不是沒可能。
可要是有人胡亂喊“出千”，卻又沒有當場看出，或者沒能識破對方的手法，那他自己就要受到相同的懲罰。
這才是一個賭徒應有的【覺悟】，你要是連出千或者識破別人出千的能力都沒有，就活該在賭桌上輸掉一切，包括生命！
蒙吉歐就算再不甘，也不敢輕易觸碰這條紅線。
他將充滿哀求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魯斯埃弗瑞侯爵：“侯爵……先生……”
侯爵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慢條斯理地用銀質剪子修剪一根新的雪茄，聲音平靜：“蒙吉歐先生，我們……是朋友吧？”
蒙吉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命點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
“既然是朋友，那你一定知道，這賭場的規矩……比我個人的友誼，更重要得多。”
侯爵優雅地將修剪好的雪茄放在精緻的琺琅雪茄架上，輕輕推向蒙吉歐的方向，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力。
他抬起眼皮，那雙深邃的眼中沒有絲毫溫度：“所以，請不要讓我難做，好嗎？我親愛的……朋友。”
這冰冷的話語如同最刺骨的寒流，瞬間凍結了蒙吉歐全身的血液。他眼中的最後一點光彩徹底熄滅，化作一片死寂的灰暗。
侯爵揮了揮手，蒙吉歐顫抖著拿起桌上的雪茄，在女伴蒼白麵孔的攙扶下，失魂落魄地離開密室。
沉重的雕花木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這是什麼意思？”科勒望著蒙吉歐離去的背影，故意拉長了聲調，臉上寫滿了不滿，“那傢伙的賬上已經輸光了吧？他這麼走了，那我贏的黃金霧怎麼算？”
魯斯埃弗瑞侯爵給自己點了根雪茄，淺淺吸了一口：“爵士閣下請放心，賭場的規矩很明確：輸家的籌碼，由贏家自行收取。無論您使用何種‘催收’手段，賭場絕不干涉。”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虛偽的悲憫：“不過，蒙吉歐先生終究是我的朋友，也是賭場的貴客。因此，他今晚超出其‘預期’部分所欠下的債務……將由我魯斯埃弗瑞賭場代為償付。”
“同時，您與蒙吉歐先生之間的債務關係，即刻轉移至賭場名下。我本人，將作為擔保人，確保爵士閣下您今晚……能夠滿載而歸，帶走所有贏下的‘黃金霧’！”
“呵……這還像點樣子。”科勒點點頭，嘴角冷笑。
蒙吉歐的離場，本身就是計劃的一環。
如果將這場針對維達路達斯的局比作釣魚，那麼蒙吉歐，便是投下魚鉤前，用來吸引目標、使其放鬆警惕的“窩料”。
他們需要一個維達路達斯認識的，並且能夠降低其戒心的“熟人”，讓對方主動參與進賭局之中——這位找維達路達斯辦過事的商人，就是一個合適的餌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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