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力巨掌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壓下時,蘇隱耳中嗡鳴,卻仍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
他早算過——這殘魂雖強,到底是無根之萍,被逆命陣困了百年,妖力不過是強弩之末。
而他袖中“天機令”,是三日前在玄龜嶺靈脈深處,用半塊太初石髓換得的機緣。
“轟!”
巨掌擦著他左肩砸在地上,石屑紛飛中,蘇隱踉蹌兩步,卻在穩住身形的瞬間咬破舌尖。
腥甜漫開時,他捏訣的手微抖,掌心“天機令”驟然迸發一抹青芒——那是他耗盡三日推演,從系統靈感裡摳出的準聖道韻。
妖仙殘魂的瞳孔驟縮。
那抹青芒太淡,卻像根細針扎進他識海。
他維持了百年的妖力虛影竟有些不穩,幽藍火焰在眉心劇烈晃動:“準聖……氣息?”
蘇隱擦去嘴角血漬,聲音沉穩得像是在青牛部落給老族長算婚期:“前輩所恨,非我所作。當年殺你之人,早已化作塵土。”
殘魂的手懸在半空,幽藍火焰忽明忽暗。
他盯著蘇隱道袍上被妖氣撕出的裂痕,那裡隱約露出一截用獸筋串起的龜甲——正是青牛部落算師的標記。
“你……人族?”
“正是。”蘇隱反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鏡,鏡面蒙著層灰霧,“當年巫族圍剿前輩時,這面‘因果鏡’正埋在戰場焦土裡。”他屈指一彈,鏡中突然湧出流光,映得整座石殿亮如白晝。
畫面裡,穿玄甲的大巫持巨斧劈下,妖仙殘魂的本體(那是隻背生九翼的玄鳥)被劈落雲端。
但在血霧炸開的剎那,天際突然劃過一道金紋——極淡,卻讓所有大巫同時頓住,像是被無形之手扼住了咽喉。
殘魂的虛影劇烈顫抖。
他伸手去碰鏡中畫面,指尖卻穿透流光,帶起一串細碎的光屑:“這是……天道?”
“是。”蘇隱將因果鏡收進袖中,“前輩以為是巫族殺你,實則他們不過是棋子。真正要你命的,是那時隱時現的天道意志。”他頓了頓,又補了句,“就像現在困著前輩的逆命陣,也不是天道布的。”
“那是誰?”殘魂的聲音陡然拔高,幽藍火焰幾乎要燒穿他的虛影。
“古神。”
殿中突然安靜下來。
星辰的月白裙角不再翻卷,連石破那尊守衛傀儡都發出“咔”的輕響。
蘇隱注意到,殘魂眉心的幽藍火焰在聽見“古神”二字時,竟縮成了豆粒大小——那是恐懼。
“前輩以為自己困在逆命陣裡無法轉世?”蘇隱往前走了兩步,離石座只剩三步距離,“您體內殘留的古神咒印,才是鎖魂的根本。那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指向殘魂胸口,那裡有團若隱若現的黑紋,“看到了嗎?像不像古神祭壇上的星圖?”
殘魂低頭望去,虛影竟開始透明。
星辰在他身後輕輕嘆氣:“先生所言屬實。我守這遺蹟百年,每到月圓夜,都能聽見石座下傳來古神的低語。若無外力相助,前輩的殘魂至多再撐三年。”
“三年?”殘魂的聲音發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妖力,“吾縱橫洪荒時,古神早該隕落了……”
“他們是隕落了,可咒印還在。”蘇隱取出半塊《天命推演圖》碎片,碎片上的金紋與他眼底金紋交相輝映,“我來此,是為逆轉量劫。而前輩的殘魂,是關鍵的一環。”
石殿外突然颳起狂風。
月影攥緊了星辰的衣袖,目光卻始終鎖在蘇隱臉上——這個男人說話時,連石破那尊殺過三個探險者的傀儡都安靜下來,像是被什麼鎮住了。
風雷站在殿門口,原本把玩符咒的手悄悄按在腰間,指節發白。
殘魂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