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替我們擋了一劫。\"
洞道越走越寬,當他們踏上第七塊刻著星圖的青石板時,前方突然亮起白光。
蘇隱抬手遮了遮眼,待看清時,整個人的血液都涼了——
那是座青銅殿,殿門兩側各立著尊石人,石人手裡的長戈正對著他們。
殿門中央站著個穿月白長袍的男子,廣袖上繡著雲雷紋,髮間插著根青玉簪,面容清俊得像畫裡走出來的,只是眼角眉梢都凝著冰:\"外族人,誰準你們踏足古神陵寢?\"
火烈的刀\"噌\"地出鞘,卻被蘇隱用手肘輕輕一擋。
他望著男子腰間的玉牌——和祝融給的那塊一模一樣,連鏽色都分毫不差。\"天啟大人?\"他拱了拱手,聲音平和得像在青牛部落算婚喪,\"我等是來尋機緣的,絕不敢動遺蹟一磚一瓦。\"
天啟的目光掃過蘇隱腰間的算籌,又落在火烈的刀上。
他袖中突然飛出道青光,直取蘇隱咽喉!
蘇隱本能地偏頭,青光擦著耳尖劃過,在石壁上鑿出個焦黑的洞。\"機緣?\"天啟冷笑,\"三百年前有個玄門修士也這麼說,最後被我剝了皮,掛在殿門上曬了七七四十九天。\"
火烈的刀已經舉到胸前,刀刃在抖。
蘇隱能聽見他的心跳,像擂鼓。
他按住火烈的手腕,感覺到那雙手的溫度——比平時高了三度,是要動真格的前兆。\"大人可知,古神為何要設守墓人?\"他盯著天啟的眼睛,那裡有團極淡的光,像將熄的燭,\"是怕後世無人記得他們的道。
我們來,是替古神傳薪。\"
天啟的指尖頓了頓。
青石板上突然泛起漣漪,像有風吹過水麵,卻沒動半片衣角。
蘇隱知道那是天啟在探他的魂——古神時代的術法,專破謊言。
他站得筆直,任由那股涼絲絲的氣鑽進天靈蓋。
前世替達官貴人看風水時,也遇過這樣的探魂術,那時他怕得手心冒汗,現在卻覺得親切——畢竟,他本就是來坦誠的。
\"你身上有...天道的味。\"天啟突然皺眉,後退半步,廣袖掃過石人的長戈,\"但又不全是。\"他轉身走向殿門,青玉簪在髮間晃出冷光,\"解了殿門前的星樞陣,我便信你。
解不開——\"他沒說完,石人的長戈突然發出嗡鳴,\"就替古神守陵。\"
星樞陣刻在殿門前的青石板上,二十八顆青銅星子嵌在陣眼,每顆星子都對應著不同的方位。
蘇隱蹲下身,算籌在掌心排成\"天地否\"。
卦象中心的那團光,此刻正對著東北方的\"虛宿\"星子。
他伸手按住虛宿,能感覺到星子下傳來的震動——像有人在敲鼓,一下,兩下,三下。
\"火烈,\"他頭也不抬,\"把你的刀給我。\"
火烈沒說話,直接將刀遞到他手裡。
刀刃還帶著體溫,蘇隱用刀背敲了敲虛宿星子:\"一為天,二為地,三為萬物生。\"敲第三下時,虛宿突然陷進石板,露出底下的暗格。
暗格裡躺著卷帛書,封皮上寫著\"古神星圖\"四個字,墨跡已經褪成了淡灰。
天啟的呼吸突然重了。
他快步走到陣前,指尖顫抖著撫過帛書:\"這是...我主當年觀測星象的手札。\"他抬頭時,眼裡的冰化了些,\"你怎麼知道虛宿是陣眼?\"
\"卦象說的。\"蘇隱將帛書輕輕放回暗格,\"天地否卦,否者閉也,但閉中有通——虛宿屬水,水為坎,坎為門。\"他站起身,算籌袋在腰間晃出輕響,\"大人若不信,可以自己推演。\"
天啟盯著他看了很久,久到火烈的刀把都被掌心的汗浸得發亮。
終於,他伸手摘下發間的青玉簪,按在殿門的符文中:\"進去吧。
但記住——\"玉簪發出清鳴,殿門緩緩開啟,\"再深的地方,有活物的魂在守著。\"
殿門後湧出的風裡,帶著股更濃的甜香。
蘇隱望著門內影影綽綽的青銅柱,突然聽見極遠的地方傳來鎖鏈斷裂的聲響。
他摸了摸懷裡的算籌,第九道紋路已經完全成型,像條活過來的蛇,正順著他的血脈往上爬。
火烈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先生,那味道...像極了我在南荒見過的聚靈花,能養魂的。\"
蘇隱沒答話。
他望著殿內深處的黑暗,那裡有雙眼睛正在睜開——不是人的眼睛,是某種更古老、更龐大的存在,正從沉睡中被喚醒。
而他的算籌,已經開始為下一卦,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