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隱跟著傳信官穿過妖庭宮闕時,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格外清晰。
他能感覺到腰間錦盒隨著步伐輕撞大腿,那裡面裝著靈狐給的石片——此刻倒成了最好的引子。
御殿朱門在面前緩緩推開,鎏金燭臺在穹頂垂下,龍涎香混著青銅鼎的冷香撲面而來。
妖帝高坐在玄玉寶座上,蟒紋冕旒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劍,直刺得他後頸發緊。
“蘇隱,”妖帝指尖叩了叩案几,“孤聽聞你在北荒得了塊‘天機碑’?”
蘇隱立即躬身,袖中掌心微微沁汗——這訊息來得比他預想的快,想來是雲翼的人探到了風聲。
他垂眸盯著地面的雲紋磚,聲線卻穩得像深潭:“陛下明鑑,臣前日在青牛部落山後拾得殘碑,見碑文晦澀混亂,恐誤了聖聽,故先在帳中整理。”
“整理?”妖帝冷笑一聲,“孤的巡衛首領說,你昨夜與靈狐在密室獨處逾半時辰。”
話音未落,殿角傳來衣料摩擦聲。
蘇隱餘光瞥見雲翼從陰影裡走出,玄色甲冑上的鱗紋泛著冷光,目光像釘子般紮在他後背上。
他心頭一跳,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惑:“靈狐姑娘是小族首領,前日說族中遇旱,求臣卜一卦象。臣與她不過論了半柱香的星象,何來‘獨處’之說?”
“星象?”雲翼嗤笑,“那密室裡的沉水香倒比星象濃。”
蘇隱突然抬頭,目光灼灼:“雲大人若懷疑臣行苟且,不妨調了守帳侍衛來對質。只是……”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撫過腰間錦盒,“若因此誤了天機碑的大事,臣怕擔不起這罪責。”
妖帝的目光終於從雲翼身上挪開:“把碑文呈上來。”
風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殿側,捧著一方檀木匣上前。
蘇隱看著他將拓印的帛書展開,心下暗歎——這老狐狸果然把時機掐得準。
帛書上的字跡還帶著新墨的潮氣,“帝運將衰,舊神復臨”八個大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妖帝的瞳孔驟然收縮,冕旒下的青筋微微跳動。
他猛地拍案:“玄冥!”
左側列首的玄色身影一顫。
玄冥是妖庭大祭司,蛇尾盤在青玉座上,此刻蛇信子都忘了吞吐:“陛下明察,此必是古神遺民的陰謀!”他的尾尖無意識地拍打地面,在磚上留下幾道白痕。
“大祭司說古神遺民?”一道清脆女聲從右側響起。
翠羽踩著蓮步上前,月白裙裾掃過雲翼腳邊,“那這封信呢?”她展開的帛書上,字跡與玄冥平日批的祭文如出一轍,“邊疆守將截獲時,信里正說‘舊神再臨之日,當獻妖庭氣運為禮’。”
玄冥的蛇尾突然繃直,尾尖的倒刺刺破了青玉座。
他猛地抬頭,蛇瞳裡泛著血光:“你……你何時……”
“自然是大祭司派暗衛送密信時。”翠羽指尖攥緊帛書,指節發白,“難道大祭司以為,邊疆的巡衛都是瞎子?”
妖帝的龍袍無風自動,殿內溫度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