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紫嫣心裡跟明鏡似的，她早就知道這肯定是趙全有和李福森在背後搗鬼。
但要讓她跟他們服軟，可沒那麼容易。
這可不是隨口說說的事，她得交出繅絲廠的工作，說不定還得倒貼錢給他們。
這種虧本的買賣，餘紫嫣可堅決不幹，她寧願不當這個技術員，也絕不會去找趙全有服軟。
柳葉的臉色跟鍋底似的，氣呼呼地說：“趙全這大隊長，心眼兒咋這麼小呢，還搞起公報私仇來了！”
柳葉本想跟餘紫嫣說幾句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咋開口。
餘紫嫣倒是挺想得開，反過來安慰柳葉：“您急啥呢，大不了就跟以前一樣，任務完不成唄。
反正到時候吃虧的是大隊，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可柳葉聽了這話，心裡還是不痛快，一晚上都在嘆氣。
餘紫嫣沒想到，趙全有這招還真不少。
頭一天剛讓大家別領蠶種，第二天開會就假模假樣地勸大家養蠶：“大家支援一下小余的工作，多少領點蠶種回家養養。
到時候交蠶繭，不管多少，都是大家的心意。
咱們都出點力，小余肯定也會記得大家的好的。”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說餘紫嫣到時候沒法找大家麻煩。
趙全有說完，眼睛在大夥兒身上掃了一圈。
馬上就有人明白他的意思，舉手說：“大隊長，我們幾個商量了，我們五家打算領一張蠶種。”
這話一出，場子裡立刻鬨笑起來。
有人開玩笑說：“五家養一張蠶種，你們這是打算在蠶上繡花！”
“管得著嗎？有本事你一家領一張！”
“嘿，我們幾個也一起領一張得了。”
柳葉大概數了數，好傢伙，十二個人才領一張蠶種。
場子裡的笑聲更大了。
大家心裡都明白，一張蠶種在精心餵養、沒病沒災的情況下，最多也就產三四十斤鮮繭。
兩張蠶種能有七八十斤鮮繭。
可他們大隊每年的任務是兩千斤。
這七八十斤，連任務的十分之一都遠遠不夠。
所有人都像看戲一樣，等著看餘紫嫣的熱鬧。
益民縣雖然在西南邊遠地區，又是山區丘陵，但其實不窮。
就因為養蠶，給縣裡帶來了額外的收入。
就算是普通農民，三四個月也能吃上一回肉。
在災荒年，縣裡也沒餓死過人。
可三河大隊是個例外，因為內部老是爭鬥，從來不認真養蠶，每年在縣裡的評比都是墊底。
三河大隊窮，那真是有原因的，也窮得有道理。
趙全有掛著笑，聽著周圍人的笑聲，心裡那叫一個舒坦。
他心裡嘀咕著：一個小姑娘，還想跟我鬥？他輕輕咳嗽一聲，站了出來，擺出一副教訓人的樣子：“大夥兒能不能上點心！咱們是一個團隊，得互相幫助，互相支援。
你們這樣，讓小余怎麼幹活？趕緊商量好養多少蠶，中午收工就去小余那兒登記領蠶種。
現在，我還有個事要說。”
趙全有的眼神在人群裡快速掃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魏廷。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因為魏廷缺乏團隊精神，總是單獨行動。
還在看拖拉機的時候失職，導致拖拉機出毛病。
現在，經過大隊部的決定，取消魏廷的拖拉機手職位，並且扣他一個月的工分，作為懲罰。”
拖拉機手這個活，不管是忙時還是閒時，每天都能拿到滿工分，一個月下來就是三百工分。
這個懲罰可真是重得不得了！
知青們聽到這個訊息，立刻炸了鍋，人群中一片喧譁，大家七嘴八舌，臉上都是驚訝和難以置信。
而隊員們則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好像在說，魏廷這是自找的。
這幾天，關於魏廷的事情在大隊裡傳得沸沸揚揚，經過大家的添油加醋，大家對他的意見越來越大，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越燒越旺，現在已經到了極點。
在大家看來，魏廷的那些行為，比如經常單獨行動，不顧團隊活動，還有在看拖拉機的時候疏忽，導致拖拉機出毛病，這些都成了大家指責他的理由。
趙全有抓住了這個機會，果斷宣佈解除魏廷的拖拉機手職位。
這個決定，在很多隊員看來，就像是一場及時雨，正合他們心意，大家都覺得痛快極了，好像多年的怨氣終於得到了釋放，都覺得這是順應了大隊裡大家的想法，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魏廷，對這個決定，你有什麼意見嗎？”
趙全有緊緊地盯著魏廷，那眼神好像要看透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心裡非常期待，能在魏廷的臉上看到憤怒、不甘心的表情，想象著魏廷會因為失去這份重要的工作而大發雷霆，或者露出無奈的樣子。
但是，現實卻讓趙全有大失所望。
只見魏廷臉色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好像這一切都和他沒關係。
他語氣平和，不慌不忙地說：“我沒意見。”
說完，他就從口袋裡拿出拖拉機的鑰匙，動作利索地當著大家的面，把鑰匙交給了趙全有，同時禮貌地說：“趙大隊長，那就請您現在檢查一下吧。”
趙全有一看到魏廷那結實又沉著的樣子，心裡頭早就樂開了花。
他早就對魏廷的位子垂涎三尺，策劃了好久，現在終於如願以償，怎麼能不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在大夥面前把交接的事一辦完，趙全有立馬大聲宣佈：“從今天起，咱們隊裡的拖拉機手，就換成趙民良同志了。”
趙民良一聽這話，立刻推開人群，滿臉得意地站在他爸旁邊，還裝模作樣地對著大家揮手微笑，那架勢，就跟個老領導下鄉視察似的。
他正準備說幾句場面話來撐撐場面，這時候李福森站出來了，一臉不高興地反對說：“趙民良根本就不會開拖拉機，憑啥讓他當這個拖拉機手？眼看就要收麥子了，要是到時候耽誤了搶收，你能負得起這個責嗎？再看看我兒子李澤，他現在開拖拉機已經挺熟練了……”
趙全有一聽這話，冷笑一聲，反駁說：“呵呵，誰說我家民良不會開拖拉機的？他的駕駛技術，農機站的大師傅早就認可了。
你兒子得到過大師傅的認可嗎？這拖拉機手的位子，我兒子不坐，還有誰能坐？”
為了讓農機站的大師傅教趙民良開拖拉機，趙全可沒少給人家送好處。
就這樣，趙全有和李福森因為拖拉機手這個位子，爭得臉紅脖子粗，誰也不讓誰。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裡喊了一句：“要不就競爭上崗吧，一人試開一個月，到時候看誰的技術好，就讓誰當這個拖拉機手。”
“對，一人試開一個月，這樣才公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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