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偶有雄才者振臂,反響跟隨者也都寥寥無幾。
一句話:「西南之地,在撫。」
而西北卻是完全不同。
正統四年,脫歡和也先父子,集兩代人之力,終於統一北蒙各部。
也先,雄才偉略之人。絕不會甘心對大明一直俯首稱臣,其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于謙也看了如今還在午門戴枷示眾的同年,劉廷振那道《諫伐麓川疏》。
對於其中所言:「患在西北障塞,傾國力征麓川,乃是宥大防小,緩急顛倒之政。」這則,很是同意。
北方虎視眈眈,如今卻對麓川大動干戈,不惜傾盡國力。于謙心中實有萬言,不吐不快。
這次回京,于謙聽聞朝中眾臣,對於麓川之徵態度。
諸臣大多附和王振。少數覺得人微言輕,又怯於王振權勢,選擇閉口納言。
幾位敢諫直臣被中旨申斥以後,也都偃旗息鼓,不復敢言。
最後竟只剩下一個劉廷振。
于謙對此憂心忡忡,更加堅定了留在京中之決心。
可如今,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更遑論別的。
心中縱有萬言千語,更與何人說?
今日,內閣中包括座主楊士奇在內,諸位閣臣事事被司禮監壓一頭,竟全無招架之力。只剩下輾轉騰挪,迂迴周旋的消極應對。
為此,于謙對內閣很是失望。
「我久在地方任事,朝中如今已經糜爛至此了麼?」
於是,顧不得座主楊士奇白天的提醒,當夜就擬下一道奏疏:
「臣于謙奏請陛下。」
「臣久在地方任事,自宣德五年記,業已十二載。」
「雖不敢居功,但也算得上勤勉。」
「本欲繼續為陛下巡撫晉豫,撫軍濟民。」
「奈何臣父母如今老邁,日日思臣。」
「臣本欲辭官回鄉,承歡於二老膝下。奈何二老斷言拒絕,言臣若不能為國盡忠,即是不孝。」
「一邊是為臣之本分——忠君;一邊是為人子之本分——盡孝。」
「臣自知,古來忠孝兩難全。但臣一片殷殷之心,時時備受煎熬。」
「請陛下憐臣一片純孝之心,留臣在京,臣亦可以將父母接入京城,膝下盡孝。」
「山西參政王來、河南參政孫元貞——居官廉幹,政事練達。」
「可代臣事。」
洪武皇帝立國,定下國本,以‘孝’治天下。
于謙此疏,一片殷殷孝心。加之他本來就官聲極好,此疏呈上,若無意外,皇帝陛下定可應允。
奈何,偏偏就有了意外。
王振一直將行在兵部請旨,召見於謙的摺子壓著。
為的就是不讓在此緊要時刻,徒生枝節。
于謙此疏剛遞到通政司,就被送到了通政使李錫面前。
「通政使——掌呈轉、封駁內外奏章和引見臣民之言事者等事宜。」
李錫不敢耽擱,立即親攜于謙奏疏,前往司禮監王振值房。
不久,通政使李錫,科道數位言官上奏參劾于謙。
皆言:「于謙因久不升遷,心生怨憤,擅舉人自代,有違人臣禮。」
這次,內廷很快就下了旨意。
「下於謙督察院獄,詳問其罪。」
前前後後,從遞上奏疏,到督察院差役進於家宅子,才不過大半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