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要向祖逖詢問有關其堂兄之事,現下也不必再問了,祖逖根本不願多提及此事,而且他的那位堂兄不過是太傅府裡不受重用的小小掾吏,還不及太傅舍人閻纘深得楊駿的信任,有關遺詔之事,想必其堂兄也是不得而知的。
“方才在路上我看到郗道徽和郗遐叔侄二人同乘牛車匆匆往趙王府去了,”任罕面上笑容複雜,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估計捉拿縱火犯快要有眉目了。”
江統沉吟道:“趙王府恐怕要熱鬧起來了,除了郗道徽叔侄,孫俊忠,還有陸士衡從旁協助,小小的縱火犯何足道哉?”
此時門外的少年整了整衣冠,緩步走進廳內,躬身施禮道:“孩兒拜見父親。”然後又一一向在座的各位長輩行禮。
“道幼得了好茶,也不與始仁(劉演字)分享,何時變得這般小氣?”劉琨玩笑道。
祖渙赧然回道:“不是不願分享,而是已經答應過贈茶之人,要暫時保密。”
“道幼懂得信守諾言了,這樣很好。”江統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又問道:“泰真(溫嶠字)那孩子今日過生辰,你怎麼沒去呢?”
祖渙垂首,輕咳一聲,低聲道:“近日偶感風寒,不便前往,我已命人備上禮物送去溫府了。”
祖逖側過臉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幼,湯藥怕是已經熬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祖渙頷首又施了一禮,才轉身慢慢離去。
身體抱恙只是託詞,其實他毫無心情去赴宴,獨自走至涼亭處,望著一池清水,他忽然想起那夜數名黑衣人來府上找尋什麼東西,正好對上廳上幾位大人所談之事。
楊駿昔日作為顧命重臣,手中握有遺詔之事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子虛烏有,也有人認為是真有其事,可惜除了楊駿,根本無人得見這份遺詔,沉寂數年,再次浮出水面,卻又是這樣複雜的局面,多方搶奪,祖家恐怕也要牽涉其中。
“難道堂伯生前當真沒有提及過遺詔之事嗎?還是父親一直知曉此事,不過對外保持沉默罷了。”
祖渙疑慮,也不知往池塘裡撒了多少魚食,惹得許多錦鯉紛紛游過來,互相爭搶。
“道幼兄,好有閒情逸致啊。”迎面走來的卻是傅暢,身後還跟著衛玠,不過有些苦悶的樣子。
衛玠快步走來,坐在祖渙身邊,託著下巴,問道:“你怎麼也沒去泰真的生辰家宴啊?”
“那你們為何不去呢?”祖渙扭過頭,反問道。
傅暢並沒坐下,只是撫了撫額頭,皺眉道:“我想你也應該收到信了吧。”
“嗯。”祖渙點頭,又看了看衛玠,笑道:“不過議親而已,就弄得你這般苦惱,樂令也是因為看重你——”
“祖兄,這話你說的倒是輕巧,”衛玠一臉不滿,笑嗔道:“要不然我們換一換,讓樂令選你做女婿,如何?”
“阿虎,這也是能隨便交換的嗎?”傅暢神情嚴肅,沉聲道:“你若不滿意樂氏之女,自然可以與衛家長輩明說,開這種玩笑,豈不讓旁人恥笑?”
衛玠聳拉下腦袋,他的心裡有些混亂,這就好像是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感覺,悸動的青春讓少年感到困惑,他其實也不太瞭解如何才算是真正喜歡上一個女孩,不過他眼前時常浮現的卻是同一個女孩的身影。
“阿虎,想要拒絕樂令的好意,辦法也是有的。”
祖渙笑容清雅,手指敲擊著石桌,故弄玄虛道:“道玄兄(荀邃),就是個不錯的人選,我可聽說荀家也正為他準備議親,不妨故意製造出一些假象,讓樂令誤以為荀家鐘意於樂氏之女,到時阿虎自能脫身。”
“這辦法可行嗎?”衛玠似乎覺得不妥,潁川荀氏家族龐大,不是高門望族,都不敢去輕易攀扯的。
傅暢咳嗽一聲,搖搖頭,苦笑道:“道幼兄,怎麼也能想出如此刁鑽的辦法?”
祖渙哈哈一笑,道:“若換作是郗遐,只怕更刁鑽的辦法都想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