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意這時向她介紹在座的人,高瘦白皙的少年叫鄭廉,是來自高密鄭氏,旁邊的月白長袍少年叫管裕,是管寧之後,最左邊的少年來自孔家,叫孔晟。
方才起身發問的正是管裕,他仍舊注視著雨輕,笑道:“人稱左大人才華出眾,想必左兄也是見識不凡,在下有一疑問,不知左兄可否賜教一二?”
“承蒙管兄如此抬愛,但問無妨。”雨輕側身看了一眼崔意,笑容複雜。
管裕淡淡說道:“《論語·里仁》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何解?”
雨輕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笑道:“孟子曾言,‘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君子喻於義就好比“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管兄可聽說過‘盜亦有道’?”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管裕笑嗔道。
雨輕搖頭,說道:“不盜弱小,不盜正直之人,才叫盜亦有道,不過盜了終究是盜了,再有原則,也不能改變已經是個賊的事實。我還是喜歡‘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閒雲野鶴般的生活,無拘無束的做個逍遙散仙豈不美哉?”
管裕怔住,啞口無言。
“這番新解,確實有趣。”孔晟不禁發笑,投來讚許的目光,笑道:“左兄才思敏捷,難怪能得到道儒兄的青睞。”
雨輕哂笑道:“不敢,崔兄胸有大才,能與之交談已是榮幸之至。”
崔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過幾日的登高雅集,他們也會同去,不知你想找尋的人可會出現?”
“你要找何人?”鄭廉問道。
雨輕笑而不答,只是望向窗外,說道:“那一片竹林甚是清幽,想必這宅子的主人很是文雅。”
“這宅子真正的主人就在此處。”管裕將視線落在孔晟身上,笑道:“孔兄最是愛竹,更愛詠竹。”
“不如左兄賦詩一首,也可請孔兄他們品評一下。”崔意饒有興致的說道,一抹戲謔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雨輕踱步來至窗前,開口道:“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旁人笑此言,似高還似痴。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那有揚州鶴?”
“這詩很有風采,也很新穎。”管裕走至雨輕身邊,完全沒有因為方才的辯論而壞了心情,笑問:“不知左兄可有定品?”
雨輕愕然,搖了搖頭。
崔意卻笑了起來,“管兄,她年紀尚小,還定不了品。”
管裕這才反應過來,哈哈一笑,拂了拂衣袖,雨輕在旁聞到淡淡的檀香,便笑問:“管兄喜歡檀香?”
“嗯,檀香能使人寧神靜氣,管兄還有焚檀默坐的習慣。”孔晟放下茶杯,淺笑道:“不過我比較喜歡龍涎香。”
崔意起身,笑道:“孔家祠堂內常燻此香,祭祀所用。”
雨輕微微一笑,問道:“管兄,你可認識喜歡燻蘇合香的人?”
“蘇合香,這倒很是少見。”管裕思索片刻,又望向鄭廉和孔晟,他們亦是搖頭不知。
“他們可不會認識什麼殺人犯,與其問他們,還不如你自己去大街上挨個排查來的容易。”崔意淡淡的笑容裡充滿了嘲諷,眸底更帶著冷意。
“多謝崔兄提醒,我先行告辭了。”雨輕因心裡記掛著澈哥哥,便轉身匆匆離開。
管裕頓覺奇怪,轉身問崔意,“他好像還沒有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呢?”
崔意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開口道:“左雨。”
其實在王禱離開臨淄之前,確實找過崔意,談及了一些有關雨輕的事,左太妃身亡,裴姑被黑衣人追殺喪命,可以說從洛陽到臨淄這一路上都是危險重重。
雨輕在此孤身一人,在左思或者裴家的人沒有抵達之前,她的處境可想而知。
崔意已經觀察了她許多天,確實聰穎過人,但是她的身世成謎,暗處到底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崔意也不敢斷定,雖然他不想被無端捲進去,但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卻讓他一步步開始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