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鏡

第5章 雪中臥病見真情 風雲忽變斷音信(中)

不經意間瞥見那支細毛筆筆桿上竟還泛著油亮光,拿起聞著略微有些雞肉的味道,雨輕不禁有些發笑。

這時一個青衫女童走了過來,圓圓的小臉顯得有些沮喪,細聲問道:“你是誰?”

“雨輕。”

那女童“哦”了一聲,拿起毛筆在筆洗裡沾了沾,繼續準備作畫。

這時,一個小丫鬟提著食盒走進來,躬身勸道:“萱兒小娘子,你已經三日未曾用飯了,夫人很是擔心,還是吃些東西吧。”

女童搖頭,斂容道:“快拿出去,我已經說過,要閉門作畫,畫不好絕不進食!”

那丫鬟苦勸無果,還是拎著食盒悄悄退下。雨輕四下瞧著,偷吃的人終還是有破綻的,好個絕食明志的小丫頭,意志力太不堅定了,偷吃還留下痕跡,真是笨拙的可愛。

“風吹過池塘,荷花自然搖晃,花莖也會隨之彎曲,過直反而失真,‘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若畫上小小的蜻蜓,或許會更生動些。”

雨輕淡淡幾句話,卻讓這女童驚詫不已,猶如醍醐灌頂,雙眸閃亮,放下毛筆,笑問:“雨輕,你便是左太妃的養女?”

“嗯。”

那女童盈盈一笑,說:“我叫萱兒,謝謝你的指點。”

雨輕搖搖頭,忙說:“什麼指點,我對作畫知之甚少,只是我的隨感而發。”

“我的母親極愛蓮花,所以我想畫一幅蓮花圖待母親生日時送給她。”庾萱明眸似春波盈盈,神態恬淡,只是眉間隱隱有一絲憂色,“可總也畫不好。”

“有欲而不執著於欲,有求而不拘泥於求,這份心意你的母親或許已然知曉,在她心中你的畫作已經至善至美了。”

雨輕這時近前貼耳細語幾句,庾萱略怔了怔,像是說中了她的心事一樣,有些羞澀的點點頭,主動來牽雨輕的手,輕聲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雨輕伸出小手指指向那隻油亮的筆桿,然後再仔細聞了聞,攤手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又側臉指著一旁的瓷枕道,“若我沒有聞錯,這枕頭裡還有剩下的雞腿。”

庾萱羞臊了臉,嬌嗔道:“我只是去小廚房偷了一隻雞腿吃,我確實已經兩三天沒怎麼吃東西了。”

雨輕搖頭苦笑,又低首摸了摸案邊,手指上還沾有一點點殘渣,在她眼前晃了晃。

“還順便拿了一碟糕餅。”庾萱垂首,好尷尬的小聲說了一句。

雨輕牽過她的手,低聲道:“我想你的大作馬上就可以完成了,以後不用再偷吃了。”庾萱點頭,眸子閃亮,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知音。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小婢丹青走進來,堆笑說:“夫人已在涼亭那裡備下午飯,讓萱兒小娘子帶著新結識的好友一同前往。”

雨輕與她相視一笑,隨著僕婢來到涼亭。

一池蓮花姿態優美,風兒吹起漣漪,雨輕和青裙女童相伴走過去,分外惹眼,更增添了一抹天真爛漫的童趣。

“母親。”庾萱含羞著投入母親的懷抱,又看了看左芬,面如琢玉傅粉,貝齒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便起身給左芬施禮,

“萱兒見過太妃。”

左芬慈愛的點頭稱讚她性情淑婉,又瞟了雨輕一眼,說道:“你這好友當得便宜,何曾你懂的作畫了,還當起了老師?”

“母親又在打趣我,原是方才看這一池蓮花甚為賞心悅目,才有些感觸罷了。”

雨輕說著就緊挨庾萱跪坐一處,竊竊私語著很是歡快。

庾夫人見她們已熟絡起來,很是欣慰,便說:“我在閨閣時就喜蓮花,只是園子裡缺少會打理蓮池的人,倒失了幾分別緻。”

想是她懷念起兒時在傅宅的生活場景,不免有些惆悵。

雨輕忽然想起周敦頤的那篇《愛蓮說》,便起身笑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妙哉,妙哉!好一個花之君子者也!”庾夫人開懷一笑,不吝讚譽道:“雨輕,真乃當世才女,已不遜左蘭芝。”

雨輕害羞的低下頭,與庾萱對視,她已滿目崇拜之情,連連拍掌,雨輕心想:北宋周敦頤的《愛蓮說》自然是名篇,我只是借用一下,無傷大雅,只是實在當不起才女二字。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此句甚佳!”庾萱稱讚道,又拉過雨輕的手,附耳低語說:“到時完成畫作時,雨輕記得題上這兩句詩,我相信你的書法也定然不凡。”

聽她這樣說,雨輕更不敢當了,謙虛道:“只是練過一些鍾繇的書法,造詣尚淺。”

用飯時,庾萱總時不時瞄著雨輕,甜甜的笑著,這神情像是在看自己仰慕的偶像,被看得人都有些心悸了,雨輕面帶迷之微笑,不知如何言語。

飯後雨輕便悄悄問庾萱可有乳名,驚喜的是庾萱乳名叫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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