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城劍雪

第40章 九州之外,海雲之邊

如此竟然又過一日一夜,直到第三日清晨,海上迷霧重重,船速突然慢了下來,整整過了半個時辰,迷霧漸漸稀薄,只聽一聲格外幽怨婉轉的叫聲傳來,一隻白頭灰翅的海鷗穿過迷霧落在了破爛的木樓上。

“歐唔歐唔……”眾人仔細一聽,密密麻麻的海鷗聲連片響起,紛紛奔到船頭一看,迷霧前方已出現了一個影子,高大巍峨,舉目望不到盡頭。不多時船已穿過迷霧,原來那高大的黑影是一個高聳如雲的懸崖,懸崖上又立著一個幾十丈高大的人像,人像依山而建,怒目圓睜,拔刀指向中原的方向,海鷗環繞著人像巨大的手指紛飛……

懸崖下面有一條長長的碼頭,碼頭兩邊種著許多柳樹,此時臨冬,已無綠意,碼頭靠海還有一座六角木亭,也有些破舊,似乎荒廢已久。

西門淺雪站在樓上看著不遠處的山崖和碼頭,轉身為白諾城解開了穴道,說道:“這便是位於將心島西北角的望鄉崖和雪柳渡,你既不願上島,待會兒便領著船工返航吧,這兩日多有得罪,告辭!”說罷,轉頭就向樓下走去。

白諾城看了看她匆匆的背影,皺眉問道:“將心島方圓兩千八百多里,你要去何處?”西門淺雪突然頓住,站在樓梯上回眸一笑:“扶幽花開之地,秋冥湖水之心,霧鷲峰之巔,扶幽宮!怎麼,莫非你還想跟來?”

白諾城又道:“那裡的刀舉世無雙,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最好別死在那!”西門淺雪雙眉微挑,正色道:“我懂,所以我不會去那,你也不用跟來!”

說罷,轉身匆匆下了樓,這時船首的甲板上,兩日前被追趕的商旅皺眉看著眼前的碼頭,向史荊問道:“船老大,這就是黑齒國最大的碼頭?怎麼這麼破敗,也不見有什麼市集城鎮!”

史荊冷笑起來:“黑齒國?哼哼,反正都要死了,在哪都一樣,黑齒國還是將心島又有什麼區別?”

圍在一起的五六個商旅聽了這話,頓時嚇了一跳,紛紛後退幾步,一個男子驚呼起來:“將心島?這……這是十洲海雲邊?船老大,你可……你可不要亂開玩笑啊!”

史荊只是冷笑,不願在多說半句,突然抽出腰間的長劍就向商旅門劈砍而來,頓時嚇得眾人驚恐的四處奔逃,史荊縱身一躍,對著一個裹著白色長袍的商旅當頭劈下,那商旅回頭一看,劍已在眼前,頓時嚇軟,突然只聽叮的一聲精鐵碰撞聲,史荊的長劍瞬間被打飛,落在了海里。轉頭看去,竟然是西門淺雪,立馬躬身問道:“姑娘,他們萬萬留不得,您這是?”

西門淺雪面色清冷,只問道:“之前叫你寫的信,寫好了嗎?”

史荊不明所以,點點頭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了上去,西門淺雪仔細看了看,點頭又問道:“船工裡可有你的人?”史荊更是莫名其妙,搖了搖頭道:“此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屬下打算處理了這幾個商旅,再去……”

西門淺雪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史荊正要開口說話,突然眼前一道寒光閃過,已捂住脖子倒地而亡,雙眼一直睜著,死不瞑目。

“啊!”癱軟在地上的商旅這才嚇的跳了起來,對西門淺雪連連求饒:“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在下上有老下有小啊!”

西門淺雪說道:“放心,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是扶幽宮的人,你待會兒去通知其它旅客,一起去找樓上那個戴面具的男人,讓他帶你們回中原,記得不要在瀛洲楓林渡泊船,離遠點!”說罷,縱身已躍下龍鯤號,沿著長長的碼頭奔去……

那商旅這才反應過來,匆匆跑進船裡跟其它幾個商旅商量了起來,不多時便打定主意,紛紛來到白諾城的樓上,此時白諾城負手站在窗臺旁看著長長的碼頭,西門淺雪的人影早已消失無蹤,前兩日被白諾城救過的那商旅站出來躬身作揖道:“大俠,我們被船老大坑害,如今來到了海雲邊,萬萬不敢久留,大俠武功高強,我等想請大俠護送我們儘快返航回中原,這裡有區區酬謝,還望大俠不要推辭!”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小心翼翼地遞了上來。

白諾城轉頭看了一眼,把銀票推了回去,說道:“召集船工,說明原委,立刻拔錨起航,返回中原!”

幾個商旅大喜過望,立馬匆匆下樓,召集了船工說明了原委,又施以重金,不過半刻鐘,龍鯤號已拔錨起航,離開了雪柳渡……

龍鯤號離開雪柳渡後,全速航行了整整半日,至正午已在伶仃洋深處,白諾城剛剛與幾位商旅和船工商定了返回中原的停泊之地,此時海風乍起,吹動風帆,白諾城背上的傷突然一陣生疼,他突然眉頭緊皺,深吸一口氣說道:“諸位,此地已遠離將心島,我們算是安全了。再者,瀛洲數年剿匪,一路上想必也不會再有什麼海盜劫匪,諸位只需要按照徐船工的路線,想必已能安然返回中原,在下還有要事要返回將心島,這就告辭了!”

“大俠?”眾人聽罷,都震驚不已,來沒來得及挽留,白諾城已躍出龍鯤號向將心島的方向掠去……

將心島雖說是島,但是方圓兩千八百多里,幅員之遼闊不在青州之下,中間有橫斷山脈隔斷,又分為東西兩邊,十洲海雲邊的統治者歷代武疆王的王府位於東邊的天海城中,而扶幽宮則處在橫斷山脈偏西的秋冥湖心,霧鷲峰頂!

此時,正有一隊十幾人護衛的車隊正行駛在橫穿橫斷山脈的青石大道上,排頭的馬車裝飾奢華考究,周圍七八個勁裝護衛騎馬伴隨左右,馬車裡面坐著一位青衫老人,後面的三輛馬車拉著幾口寬大的木箱,車轍印極深,想來箱子裡必有重物。

此時正當晌午,車隊已行了半日,人困馬乏、飢腸轆轆,恰好路過一座山間茶棚,立即停下在此歇腳,一個身材魁梧的護衛從馬車裡將老者小心翼翼地背了出來,原來那老者褲腿空空,雙腿具殘,那護衛指著身前的桌椅輕聲問道:“荀老,咱們去坐這兒可好?”

老者搖了搖頭,望著不遠處一人獨坐的白衣女子說道:“去那兒!”

那護衛疑惑不解,卻依舊將他背了過去,與那女子正對面坐著,老者看了看那女子容貌,相貌平平卻異常白皙,只是左邊臉頰一道青色胎記頗為影響美觀,他淡笑著問道:“好內斂的氣息,好精純的功力,老夫乃是扶幽宮鑄劍室的首席鑄劍師荀南子,敢問姑娘是哪派的高手?”

女子面無表情,從懷裡遞出一封信說道:“西門淺雪,滄海派,此行特來護送爾等押送伊人輕鋒,前往武疆王府賀壽!”

荀南子微微一驚,取過信來看了看,果真是史荊的筆記,立馬問道:“這麼說史荊等人已押送貨物,安然回到了將心島?”

西門淺雪點點頭:“放心,史荊和韓子非已經在回扶幽宮的路上,不過韓子非受了傷,否則這趟該他來。最近海雲邊不太平,不得不防,此行由我護送你們!”

荀南子的懷中抱了一個長長的木匣,伸手輕輕撫摸著,那小心仔細的模樣,如同撫摸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點頭應諾:“此劍為老夫傾盡畢生心血所鑄,宮主既然作為賀禮送給了武疆王,便不容有失;既如此,那就只好有勞姑娘了!”

西門淺雪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茶說道:“稍後我們儘快啟辰,務必比預計提前一日抵達天海城,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準確行程!”

荀南子想了想,也覺有理,自然點頭應諾。這時,西門淺雪突然看著木匣,問道:“傳聞此劍本該數十年前成劍,以前輩的鑄劍術,為何一拖再拖?”

荀南子滿臉追思,說道:“此劍所用乃是宮主當年在伶仃洋中所發現的沉鐵,本來是由宮主親自鑄劍,作為送給夫人的禮物,可是後來……所謂睹物思人,難免勾起愁思。後來鑄劍一半到了老夫手中,老夫卻無能為力,只能擱置一旁,過來了兩年老夫喪妻,這才領悟那樣的心境,重新開始鑄劍,這一鑄便是二十多年!”

聞言,西門淺雪沉默片刻,問道:“不知是否有幸一觀?”

荀南子笑道:“反正不日也要送給武疆王,有何不可?”說罷,就雙手遞了過去。

西門淺雪小心翼翼接過來,卻突然感覺手中一沉,竟然如此沉重,雙眉微皺緩緩開啟劍匣,立時一道青光閃出,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口長約三尺六寸的青把青鞘的寶劍。劍把入手微涼,緩緩抽出寶劍,劍光卻不冷厲,反而柔和,就像是情人的雙眸,波光閃爍。然而奇怪的是,卻越拿越沉,西門淺雪收劍入鞘,小心翼翼放回劍匣內,遞了回去問道:“既然叫伊人輕鋒,為何反而如此沉重?”

荀南子雙手捧著,笑道:“這隻能說明姑娘雖是高手,卻非伊人,更不是痴情人!自然使不得這伊人輕鋒,這也是為何老夫一路親自揹著的道理,此劍在老夫手中只有五斤三兩,但到了姑娘手中恐怕得有三四十斤不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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