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一個身體壯實的年青漢子接過藍澄遞過來的水壺大口喝了幾口,將水壺扔還過去,抹抹嘴,長吐一口氣。這漢子一身短衣,作夥計打扮。
他伸了一下腰身,便聽他全身骨骼發出炒豆般的聲響。
“坐了兩個月馬車,正是悶死人也!”這漢子仰首大叫道。
“小八,下午我來趕車,你坐車好了。”大漢轉頭對藍澄道,黝黑的臉上竟有些討好的神色。
“你趕車,我可不敢坐。”藍澄撇撇嘴道。
那大漢正是滄雲門的七大睦者之一高山,藍澄的二師兄。高山性子急,趕車的功夫實在是槽糕—因為他總是嫌馬兒走得太慢。
“你坐別人的車,五師弟你來我車上,小八與你換下。”高山招手對老五沙青雲道。他臉上一副嚴肅的樣子,儼然已擺出了師兄的架子。
沙青雲此刻作商人打扮,略胖的身軀上衣綢帶玉,白麵微須,只刻正坐在地上一塊小石上拿著水壺慢悠悠地喝水。
聽了高山在招呼他,沙青雲從人群中站起來,抹抹嘴道:“我也不敢坐你趕的車,你還是歇歇吧。”
“你們都不敢坐,要不我趕最後面那輛車,那上面沒人。”高山賭氣道。
“二師兄別鬧了,最後一輛車裝的是清水。我們進入沙漠後會有很長一段路沒有水源,這些水至關重要,你若翻車弄灑了水,我們就得在沙漠裡渴死。弄傷了馬也不是小事,我們還有半個多月的路程要趕,一路都要指著這些馬呢。”沙青雲無奈勸道。
高山瞪著眼看著他,忽然咧嘴一笑:“我只是憋得慌!”
轉頭他忽見那塊立在那處的大石,心下生怒,跳過去一掌揮出。那重愈千鈞的大石發出一聲悶響,在地上犁出一條深溝,搖晃著向後平移出十來步,竟然沒有傾倒。不過那頂上的人頭骨卻掉下沙地來。
沙青雲走過去,看著那些人頭骨,嘆息著道:“這幾人不知是何處人氏,想必也是為風魔門所害。不管他們何等人物,我等遇上了,不如將他們的頭骨葬於此處,也算入土為安吧。”
藍澄便過來和他一起恭敬地將那些頭骨捧入深溝中。,沙青雲運起掌力,勁氣到處,黃沙飛起,將那沙地上的深溝填埋如初。
烈日之下,眾人在沙青雲的的帶領下對著那片沙地垂首肅立片刻。此為南北通行禮節,以示對逝者的尊敬。
禮畢,高山飛身躍上大石頂端,目光炯炯掃視下方眾人,面色嚴肅,再無一絲先前的嬉鬧之色。
他朗聲道:“再往前走就是死亡沙漠,進了大漠離風魔門便剩下七八日路程。此去兇險,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如果事敗若是落入魔門之手,甚至會生不如死。此刻可有人想退出?“
“此時退出,可領了清水和食物自去,沿這條道退去一日路程便可見村落集鎮,進了大漠之後再想反悔可就難了。求生畏死,人之本性。此時你們退出去,並不可恥。我給你們一柱香時間考慮,一柱香後我們將出發進入死亡沙漠。”
他負手立在石頭頂端,目無表情地看著遠方。
下面的十數人面色凝重,卻沒有一個人挪動腳步。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高山看看下面十數人堅毅的面龐,點頭道:“如此,便讓我們同生共死。出發!”
他從大石上掠起,落在馬車旁,鑽了進去。
人們紛紛上車,策動馬車向大漠深處駛去。
初時還可看到有道路的痕跡,沿途可見黃沙地裡隱約有人馬骸骨。
行至日暮,但見黃沙漫漫,再不見道路痕跡。
五先生沙青雲不得不坐上藍澄的頭車,望著北極星辨認方向向北行去。
氣溫慢慢降下來,眾人添了衣物再行。他們在行前作了周密的籌劃,對沙漠裡氣溫變化早有了解。
寒冰的信裡對此也有所提及,所以他們對此早有準備。
藍澄少年心性,此刻只見大漠沙如雪,星空裡彎月似鉤,馬兒踏著鬆軟的沙地披星夜行,他倒覺得別有情趣。
每隔百里許,沙地裡便可見一塊大石,在茫茫大漠時裡顯得有些突兀。
其色澤同先前看到的一樣,只是上面倒是沒有字跡和人頭骨,藍澄知道那這些石頭便是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