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顧徵在院中舞槍的身影被鍍上一層金邊。
長槍如游龍破空，槍尖寒芒吞吐間，竟在青石板上刻下道道白痕。
他渾然忘我，直到一聲清亮的呼喚，打斷了練武的節奏——
“恩公，先歇會，該用朝食了！”
林婉兒拎著竹編食盒站在廊下，藕荷色裙裾被晨風吹得微微晃動。
她今日特意梳了雙螺髻，髮間彆著朵新摘的野山茶，花瓣上還沾著露水。
顧徵收勢轉身，槍尖“噗”地一聲釘入地面。
他抹了把額間薄汗，目光落在食盒上：“今日又是什麼？昨日的黍米餅太硬，險些硌掉牙。”
“是紅豆薏米粥！”
少女急急掀開食盒，熱氣裹著甜香撲面而來，“我寅時就起來熬的，文火煨了兩個時辰...”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
此時的顧徵已經端起陶碗仰頭便灌，喉結滾動間，半碗粥已下了肚。
“太甜。”
他皺眉放下碗，指腹抹去嘴角殘渣，“下次少放糖，齁得慌。”
林婉兒的指尖絞緊了食盒提手。
那罐霜糖是她託大錘叔翻遍半個鎮子才尋到的，為此還當掉了母親留下的銀簪。
“知、知道了...”
她低頭盯著鞋尖上繡的並蒂蓮，忽然瞧見顧徵手腕有道血痕，“您受傷了！”
不待顧徵反應，她已掏出素帕按在傷口上，指尖觸及男人滾燙的面板時，耳尖倏地紅了：
“前日繳獲的金瘡藥還有剩，我去取...”
“皮外傷而已。”顧徵渾不在意地甩手，素帕飄然落地，“倒是你，昨夜又偷偷去匠作坊了？”
說著順勢彎腰拾起帕子，上面有股淡淡的艾草香，“寅時熬粥，子時還在敲打鐵砧，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林婉兒看著被顧徵攥在掌心的帕子，聲如蚊蚋：“新制的鳳凰火藤盾...想趕在下次出征前...”
她的話未說完，忽見顧徵將帕子按在她眼下：
“你這眼底青得都能研墨了。”粗糲的拇指，擦過少女柔嫩的眼瞼，“這般模樣，旁人還以為我苛待了你。”
“不、不是...”
林婉兒慌得倒退半步，後腰撞上兵器架。
一柄環首刀應聲而落，被顧徵凌空接住。
“毛手毛腳。”他將刀歸位，轉身時忽然瞥見林婉兒袖口下泛著血絲的指節，“手伸出來。”
林婉兒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是、是打磨甲片時蹭的...”
最近有了鐵，還有了可以替代柴火的黑涅，鍛造玄甲和新盾牌的工作便進行的如火如荼；
作為匠作坊工正的林婉兒，自然事事親力親為，生怕耽誤了顧徵的事。
顧徵不由分說拽過她手腕，看著少女纖細的指尖上橫著的幾道新鮮血痕，“匠作坊缺你一個打鐵的？”
他皺眉就要從懷中摸出金瘡藥，發現系統倉庫的藥已經在上次用完時，只好作罷道：
“回去用金瘡藥包紮下，等把傷口養好，每日申時去李二牛處練半個時辰握弓。”
“可甲片鉚接的活計，還有...”
“沒有什麼還有！”
顧徵打斷她的話，語氣嚴厲，“身處亂世，強大自身也是關鍵，別等上了戰場連弓都拉不穩。”
林婉兒咬了咬嘴唇，想要反駁卻又不敢，只能小聲嘟囔：“我又不是去打仗的......”
“哼，在這亂世之中，誰能保證不會發生意外？”
顧徵瞪了她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別總想著那些工坊裡的雜活，把功夫用在該用的地方。”
林婉兒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知道了。”
顧徵這才臉色稍緩，叮囑道：“趕緊回去上藥，別再傷著了。”說罷，轉身大步朝村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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