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連忙扶起鄭度,微笑著說道:“先生快快請起,朕此次前來,只是單純的拜訪,並無他意。”
鄭度起身後,忍不住問道:“陛下,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住處的?”
劉協笑了,“其實自從在荊州和劉璋談到你的時候,朕就開始派人打聽你的下落,可著實費了一番氣力,後來有人告訴了朕,恐怕也只有那個人,才知道你的住處。”
“是誰?”
鄭度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住處,他選的地方非常小心,也只告訴了幾個特別親近的人。
“劉循!”
鄭度感慨道:“原來是大公子啊,這也就不奇怪了,我的住處他的確知道。”
鄭度把劉協一行人迎到了家中,小院不大,只有幾間竹屋,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鄭度主動做了解釋,“兒女都大了,都已成家,不和我在一起,內人幾年前也離世了,我一個人倒也清淨!”
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一些書籍。劉協環顧四周,心中感慨萬千。
劉協道:“鄭公,朕知道你對劉璋忠心耿耿,自劉備入主西川后,便辭官隱居了。”
鄭度微微一嘆,面色有些傷感,似乎想起來一些往事,“陛下過獎了,劉璋雖然沒有亂世爭雄的野心,但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他人也忠厚仁義,奈何天不遂人願,唉!”
嘆了口氣,鄭度把話停住了,對於劉備奪取西川這件事,鄭度似乎不想再提了。
分賓主落座後,鄭度不解的看向劉協,“陛下,茅舍簡陋,草民也已隱居避世多年,不知陛下今日來此,所為何事呢?實不相瞞,朝堂之事,我恐怕幫不了陛下了。”
劉協笑了笑,鄭度這是委婉的拒絕自己,表明他不想再出仕了。
“鄭公,朕適才也說了,只是單純來拜訪一下,你不要多想。”
鄭度點了點頭,他起身去了裡屋,回來的時候,拿來了一個茶盤,給劉協倒了一杯茶水。
這個時候的茶水,和後世截然不同,大多都是粗茶,缺少精炒提純的工藝。
文獻記載中,炒茶的工藝最早開始於唐朝,明清才得到普及。
俗話說粗茶淡飯,喜歡穿越的朋友不妨來漢末體驗一下,喝起來味道比較濃,甚至有些苦。
劉協笑著接過來,喝了一口,放在了一旁,“鄭公,朕希望能和你隨便聊一聊,你放心,不管你說了什麼,朕都不會對外人提及,即便你說錯話,也無妨。”
鄭度也笑了,“也罷,陛下想問什麼,儘管開口。”
皇帝顯然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登了自己的門,肯定不只是來這裡閒逛散心的。
“鄭公,說說你對皇叔,如何評價?”
劉協上來第一個問題,就讓鄭度吃了一驚,他登時沉默了,表情有些複雜的看著劉協。
“鄭公,朕剛才說過了,隨便和你聊聊,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沒人會怪你的。”
鄭度嘆了口氣,自知躲是躲不過了,拒絕回答也太過失禮,一想到劉璋父子,鄭度便開口道:“既然陛下開口了,那我便說了,劉備此人,怎麼說呢,深藏不露!”
“怎麼講?”
鄭度搖了搖頭,“我不是在貶低他,而是在稱讚他,這個人的確讓人難以看透,之前我和黃權王累等人雖然極力勸阻,但劉璋還是執意把他接到西川,我也見過他幾次,皇叔待人親和,面善可親,也難怪劉璋和他兄弟相稱,視為知己,因為就連我,也看不透他啊。”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皇叔和劉璋翻臉決裂,我也曾經給劉璋提過建議,讓他切斷通道,焚燒野谷,只可惜劉璋沒有采納。”
劉協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鄭公,朕有些失望啊,評價皇叔你的話語如此簡短,好像有些介懷啊,朕是特意來請教你的,總不會因為皇叔把朕接到了成都,你就有所忌諱,有些話不想對朕說了。”
耿紀也插了一句,“鄭公,陛下專程來拜訪你,我們走了好幾裡的山路,陛下早早的就下馬步行,他對我們說,要拜訪一位貴人,不可失了禮數,還有,劉璋父子和陛下乃是同宗至親,你就算看在他們的情面上,也應該對陛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才對啊。”
鄭度臉上擠出了一絲苦笑,劉協又開口道:“鄭公,你不妨把朕當成你的知己故友,如何?”
鄭度看了劉協一眼,說道:“那陛下,草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劉協伸手示意,“鄭公儘管發問?”
“陛下為何要離開許都來投奔皇叔呢?”
劉協沒有任何的猶豫,“朕不投皇叔,難道還要去投江東的孫權嗎?眼下的形勢,也只有皇叔能助朕一臂之力了。”
“那陛下可知,人心思變,這個世上最難猜測的就是人心,曹操早年對漢室也曾懷著一顆赤子之心。”
鄭度這番話,已經有些含沙射影了,明顯話裡有話。
劉協笑了,“這就對了,鄭公就應該這樣對朕知無不言,這樣朕才不虛此行啊。”
隨後劉協站了起來,在屋中走了幾步,說道:“好一句人心思變,曹操會變,皇叔也有可能會變,其實朕雖說才來成都幾日,也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就算劉備不會變,有些人也會推著他變。”
劉協忽然轉過身來,看向鄭度,“實不相瞞,朕今日來拜訪先生,就是來請教你的。”
劉協自嘲的笑了,他雖然身邊有耿紀、韋晃、張泉、吉本這幾個人,曹節和關銀屏也和他是一條心,他自己也有穿越者的優勢。
但是,很多時候,劉協還是感到力不從心,身邊缺少能人啊,連個出主意的謀士都沒有,耿紀這些人打打下手還行,指望他們幫自己扭轉局面力挽狂瀾,難啊!
鄭度沉默了一會,道:“陛下既然能對草民吐露肺腑,那草民也就不再藏掖了。”
劉協欣慰的點了點頭,靜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