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前,葉蓮衣從未吃過一頓飽飯,不僅餓得面黃肌瘦,連頭髮都是枯黃的。
入了太虛宗之後,門派又提倡弟子們滅人慾、早辟穀,她更是沒有多少吃飽的機會。
人很容易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原來得到,竟如此簡單嗎……
她聲音如石子墜湖,悶悶的:“師尊……你不用對我這般好的。”
哪怕他殺了自己,也比這樣軟刀子扎人心,來得痛快。
葉驚鴻覺得好笑,給她夾菜道:“這就算好了?”
“你若每日都像現在這樣乖巧,不曾總是氣我,師尊對你只會更好。”
葉驚鴻心想,今夜,可是朔月之夜,也是他的蛻鱗日。
他可能會失控,對小姑娘會有點粗暴。所以,得先哄一鬨,防止將衣衣嚇跑了。
這樣想著,葉驚鴻夾菜的動作又溫柔了一些。
他含著笑,語調儘可能地溫柔:“衣衣,今天你早點休息……等著後半夜,師尊來尋你。”
走廊的盡頭。
萬柳臉色是病容的慘黃,她抓緊木柱,指甲都摳出了血。
一襲墨竹白衣的葉驚鴻,溫柔地為葉蓮衣佈菜。他眸子裡溫柔笑意,令萬柳看痴了。
從十六歲時,她見到表哥的第一眼,就喜歡他。
兄長萬捷為葉驚鴻擋下致命的毒箭後。
他臨終前,向葉驚鴻託孤道:“求尊上……給柳兒一個歸宿……”
雨水混著血水在地上蜿蜒,萬柳跪在一旁,心跳如鼓。
她想,若能以哥哥的命,換她當上魔後,哥哥也是死得其所。
“本尊會保她衣一世無虞。”葉驚鴻的聲音比夜雨還冷,“但她的歸宿,絕不可能是我。”
萬柳猛地抬頭,正對上那雙冷豔的桃花眼,如利劍般洞穿人心。
萬捷最後看了妹妹一眼,無奈苦笑,釋然放手:“好……只要您……保柳兒,一生平安……”
雨幕中,她看著兄長的手無力垂落。
萬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跪伏在地哭訴:“表哥,我為何不行?正妻也好,侍妾也罷,我都甘之如飴!”
葉驚鴻的臉頰像是雨水,又像是有淚。
他抱起兄長的屍首轉身,再未分給她半分目光。
他說:“萬柳,你莫要自輕自賤。”
自輕自賤?
萬柳那會不過是個未曾入道的凡人。
而表哥卻已經是,這世上最有權勢的幾人之一,是魔域十八城的主宰。
成為他的妻,成為他的妾,算什麼自輕自賤?
她不斷地重複念著:“表哥……表哥……表哥……”
這個世上,唯有他們才是真正的親人。她絕不允許任何女人,靠近她的表哥。
夢幽羅扭著水蛇腰,端來了一份芙蓉糕。
糕點精緻,誘人甜香。葉蓮衣瞄了過去,不由吞了吞口水。
她剛想伸手,卻被葉驚鴻按住手腕。
他語氣幽幽問:“夢娘,這芙蓉糕你哪來的?”
夢幽羅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嗯?膳房裡的……不是掌門您做的嗎?”
葉驚鴻忽然笑了:“萬柳。”
他的目光幽幽,看向走廊盡頭的萬柳。
葉驚鴻拈起一塊糕點,語氣親熱:“我記得……這芙蓉糕是你從前愛吃的。”
萬柳後背冒出冷汗,轉身就要逃走。
“夢娘。”葉驚鴻冷臉吩咐道,“這芙蓉糕給她喂下去,一口都不許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