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吞沒了這句低語。
他直起身,轉過來,重新望向不遠處的傅錦衡。
那一刻,透過狙擊鏡死死鎖定著他的沈卿寧,感到一種錯覺。鏡頭裡的人似乎變了,卸下了所有疲憊與沉重,只剩下一名醫生走向手術檯前的專注與冷漠。
“在你按下開關前,我想聽聽你的故事。”傅錦年的聲音透過微型擴音器,穿透風聲,清晰地落在傅錦衡耳中,“就在山下那家咖啡館。”
傅錦衡臉上那種狂熱的虔誠凝固了一瞬,隨即,被一種更濃烈的、興味的殘忍所取代。他喜歡這種感覺,享受著獵物在生命盡頭提出的任何天真請求。
“好啊,哥。”他欣然頷首,笑容優雅又扭曲,“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死個明白。”
命令在通訊頻道里以最高效的方式傳遞。
山腳下那家玻璃幕牆咖啡館在三分鐘內被清空,偽裝成路人的特勤封鎖了周圍的每一個路口,像一張無形的網。
“青青,”沈卿寧對著通訊器下令,聲音又低又急,“換上服務員的衣服進去,想辦法把微型信標放到他身上。”
頻道里是短暫的電流嘶嘶聲,隨即傳來青青冷靜到異常的聲音:“沈總,情報戰到此為止了。”
“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戰場,不屬於我。”
話音剛落,通訊被單方面切斷,只留下一片忙音。
沈卿寧盯著鏡中視野,感覺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了一下。她來不及細想,只能將全部心神重新壓回那片小小的圓形視界裡。
咖啡館內,中央空調吐出的冷氣無聲迴圈,讓巨大的空間像一口玻璃棺材。
傅錦年和傅錦衡隔著一張黑漆方桌相對而坐。侍者端上兩杯黑咖啡,躬身退下,背影消失在門後,再無聲息。
桌子正中,放著傅錦衡那塊腕錶。猩紅的倒計時無情跳動。
45:31。
“他們叫我‘普羅米修斯’。”傅錦衡率先開口,銀質的小勺在咖啡裡攪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的姿態優雅,言語間卻滿是病態的炫耀,“‘黑帆’那些蠢貨,以為從孤兒院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實驗品,一個可以承載他們野心的容器。”
他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某種程度上,他們成功了。我繼承了父親最優秀的那部分基因,又被他們……最佳化了。”傅錦衡抬起眼,目光裡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溫度,“恐懼、憐憫、猶豫,這些屬於舊人類的垃圾情緒,在我這裡,都不存在了。
“他們將我培養成最鋒利的刀,卻沒想過,這把刀也會有自己的意志。”傅錦geng侃侃而談,講述著他如何潛伏,如何反向解析了“黑帆”的核心技術,最後將整個組織吞噬,變成了他一人腳下的基石。
“父親是個天才,也是個懦夫。”傅錦衡的語氣冷了下來,“他創造了可以改變世界的鑰匙,卻因為可笑的倫理和道德,把它鎖了起來。他害怕這力量,想要控制它。而我,選擇擁抱它,釋放它,成為它。”
傅錦年全程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沒有反駁。他只是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
傅錦衡很滿意他這種“被說服”的姿態,繼續炫耀著自己的“進化”:“為了達到現在的完美狀態,我融合了最早期的基因穩定劑,那是父親所有研究的基石,雖然粗糙,但足夠純粹,足夠穩定……”
就在傅錦衡提到“早期基因穩定劑”這個詞時,傅錦年端著杯子的手似乎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幾滴滾燙的咖啡濺落在光潔的桌面上。
他放下杯子,像是有些緊張,又或是無意識地,伸出食指,沾著那點咖啡漬,在黑色的桌面上隨意地劃拉起來。
那是一個毫無規律可言的圖案,幾個圈,幾條線,凌亂地連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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