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不真實。
許知微混沌的視線裡,一個高大挺拔、宛如天神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被踹開的門口。
門外的夜風灌入,吹起他西裝的衣角,獵獵作響。
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臉。
但那股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強大而令人心安的氣場,讓她緊繃到極致、瀕臨崩潰的神經,在這一瞬間,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是霍斯年。
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霍斯年幾乎是幾個箭步就衝到了她的面前。
當他看清她渾身溼透、髮絲凌亂地貼在慘白的小臉上、嘴角還帶著刺目的血跡時,他周身那股本就冰冷的氣息,瞬間凝結成了萬年不化的玄冰。
一雙深邃的黑眸裡,風暴匯聚,是足以毀天滅地的怒火。
他從身後手下那裡拿過一把軍用匕首,手起刀落,動作利落到沒有一絲多餘,割斷了綁在她身上的繩索。
“霍總……”
許知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撐著滿是灰塵的地面站起來。
可就在身體放鬆的一剎那,那股被她強行忽略的小腹劇痛,猛地再次襲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好比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她的胃裡瘋狂攪動。
她疼得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控制不住地一軟,眼前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她落入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鼻尖縈繞著的,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又好聞的雪松冷香。
醫院裡。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無孔不入地瀰漫在空氣中。
許知微安靜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臂上扎著吊針,冰涼的液體順著透明的輸液管,一點一點流進她的身體。
霍斯年站在病房巨大的落地窗邊,背影挺拔如松,卻透著一股駭人聽聞的陰沉。
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傑尼亞手工西裝,已經變得褶皺不堪,甚至還沾染了倉庫的灰塵,與這間頂級VIP病房的奢華格格不-入。
醫生剛剛來過,診斷結果是急性胃炎伴隨劇烈胃痙攣,由精神高度緊張和外力暴力撞擊共同誘發,必須住院觀察休養。
“咚咚。”
言淮敲門進來,腳步放得極輕,連聲音都壓到了最低。
“霍總,都招了。”
霍斯年沒有回頭,他的目光依然投射在窗外沉沉的夜色裡,彷彿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
言淮深吸一口氣,艱澀地開口。
“是……是許晚辭。”
“她給了那兩個人二十萬定金,事成之後還有八十萬。”
“讓他們拿到您和許小姐那一晚的……影片,然後……把許小姐處理掉。”
“處理掉”那三個字,像三根淬了毒的冰錐,狠狠地扎進了病房裡本就凝固的空氣中,讓溫度驟降到了冰點。
霍斯年垂在身側的拳頭,緩緩地、一寸寸地握緊。
手背上,青筋如盤虯的樹根般暴起,骨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彷彿下一秒就要捏碎什麼東西。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言淮幾乎以為他不會再開口,只能感覺到那股從老闆身上散發出來的、幾近實質的殺氣,壓得他喘不過氣。
然後,他聽到了霍斯年那平淡到沒有一絲一毫起伏,卻又淬著無盡凜冽寒意的聲音。
“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