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突然倒吸涼氣,斷面竟閃出細密的金屬光澤。
沉默了片刻之後,王主任的抽屜被猛地拉開,牛皮紙信封裡滑出技校畢業生的檔案。
王主任的鋼筆在玻璃板上敲出急促的鼓點:“下週三,二百名應屆生統一分配。”
他突然壓低聲音,“不過有好苗子……”
眼神往走廊一瞟。
宋知意順著望去,透過霧氣朦朧的玻璃,正好看見藍頭巾姑娘蹲在地上,用燙傷的手腕壓著煙盒,鉛筆頭在畫新的傳動裝置。
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微微頷首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王主任了。”
對方急忙擺手,眼睛盯著桌子上的紗布。
宋知意見狀便說道:“這個送你了,王主任,如果你喜歡的話。”
聞此王主任瞬間眼前一亮,立馬點頭答應下來,“謝謝你啊。”
宋知意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還是要多麻煩王主任了。”
對方已經聽不進去什麼了,只是把那紗布當成寶一樣。
但是宋知意明白,這件事情已經成功一半了。
三天後的清晨,勞動局的廣播突然刺破晨霧:“緊急通知!紅星紡織廠招工考核今日開始,包教德國進口裝置操作技術。”
大喇叭震得麻雀亂飛。
而棉花廠這邊,宋知意和小李依舊在等待。
招工處的杉木門檻發出了聲響。
宋知意站在二樓辦公室窗前,望著院子裡蜿蜒的長隊,隊伍已經排到了大街上。
幾個戴紅袖標的居委會大媽正揮舞著竹掃帚維持秩序。
“宋廠長!三百二十七人了!”
小李捧著登記簿衝進來,鋼筆水甩在袖口都顧不上擦,“還有人在排隊。”
聞此宋知意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隊伍中段那個單薄的身影上。
那個穿補丁棉襖的姑娘正踮著腳看牆上的招工簡章。
她左手緊攥著個布包,右手無意識地搓著衣角。
深藍色的勞動布已經被搓出個破洞,露出裡面發黃的棉絮。
這正是太勞動局遇到的那個人。
宋知意就站在這裡,靜靜地看著她。
“下一個。”
姑娘進門時被門檻絆了個趔趄,佈滿老繭的手按在登記桌上,留下個溼漉漉的掌印。
看出來她有點緊張。
“姓名?”
“林,林杏花。”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俺今年十九,不不,二十……”
這個時候宋知意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
宋知意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燙傷,不是普通工傷,而是故意按在鐵板上的規整長方形。
這種傷痕她太熟悉了,當年棉紡廠裡想自學技術的女工,都是這樣在夜校熄燈後,用車間的熱鐵板照明看書。
“俺在街道麵粉廠和過面。”林杏花突然從布包裡掏出個油紙包。
“這是俺偷學的!”她展開的油紙上密密麻麻畫著齒輪結構圖,邊角還沾著麵粉,但每條輔助線都乾淨利落。
宋知意指尖一顫。
之前記憶呼嘯而來,她也是這樣,每天的努力著。
不同的是,她有專業的書籍和老師,而眼前這個姑娘的教材,恐怕只有麵粉廠那臺老掉牙的德國磨面機。
“試試這個。”宋知意走過來抽出一張嶄新的試卷。
女孩看到他瞬間緊張起來,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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