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娘?”她驚慌地喊道。
小滿從廚房跑出來,小臉慘白:“哥哥!爹和奶奶吵架,奶奶暈倒了!娘請了大夫,現在都在屋裡!”
林小草衝進正屋,只見周翠花躺在床上,面色灰敗。陳秀紅和一個陌生郎中守在床邊。林大山不見蹤影。
“娘!奶奶怎麼了?”
陳秀紅雙眼紅腫:“你奶奶和你爹大吵一架,你爹就抱著孩子跑了!然後你奶奶就...”
郎中起身拱手:“老太太是急火攻心,需要靜養。老夫開了安神的方子...”
送走郎中,林小草才從母親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拼湊出經過,原來在她走後,周翠花突然堅決要求將孩子送走,林大山不從,兩人越吵越兇。最後周翠花說出一個驚天秘密,當場氣暈,林大山則抱著孩子奪門而出。
“你奶奶說...”陳秀紅哽咽道,“那孩子腿上的胎記...是...不祥的標記...”
林小草如遭雷擊:“什麼?!”
“她說三十年前,她給一位貴人治病時,那家的孩子都有這樣的胎記...然後就聽說那家接二連三的出事了。”陳秀紅捂住臉,“你爹那畜生聽了,不但不怕,反而...反而更高興了,說什麼'我兒子果然不一般'...”
林小草腦子亂亂的,理不清頭緒。若真如祖母所說,那這孩子...豈不是災星?
周翠花暈倒後的半個月裡,老太太時醒時睡,醒時目光渾濁,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胡話;睡時呼吸微弱,像一盞隨時會熄滅的油燈。林小草從太醫院抓來的藥已經堆滿了半個桌子,仍不見有好轉。
這日清晨,林小草端著熬好的藥進屋,發現小滿趴在祖母床邊,小手緊緊握著老人枯瘦的手指。小丫頭眼睛紅紅的,像是哭了一夜。
“小滿,怎麼不睡覺?”林小草輕聲問道。
小滿抬起頭,眼中噙著淚水:“哥哥,奶奶要變成星星了...”
林小草拿著藥碗的手在發抖,她強作鎮定:“別胡說,奶奶喝了藥就會好的。”
小滿卻固執地搖頭:“我看見了...奶奶穿著漂亮的衣服,站在很多星星中間...她對我笑,說要去找爺爺和大伯他們了...”
林小草喉頭髮緊,小滿的預知夢向來準得可怕,難道這次...
她摸了摸妹妹的頭髮:“去叫娘來,就說奶奶該喝藥了。”
小滿走後,林小草跪在床邊,輕輕扶起祖母。周翠花的身體輕得可怕,彷彿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曾經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老太太,如今虛弱得連藥碗都端不穩。
“奶奶,喝藥了。”她小心翼翼地喂藥,卻有大半順著嘴角流下。
周翠花突然睜開眼,目光異常清明:“小草...”
“奶奶!您認得我了?”林小草驚喜萬分。
老太太的手突然有了力氣,緊緊抓住孫女的手腕:“聽我說...那孩子...不能留...他是...”
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林小草連忙拍背安撫:“奶奶別急,慢慢說。什麼孩子?您是說那個嬰兒?”
周翠花艱難地點頭,眼中滿是恐懼:“胎記...危險...”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眼神開始渙散。林小草慌了,大聲呼喊:“奶奶!奶奶您醒醒!”
陳秀紅聞聲衝進來,見狀立刻撲到床前:“娘!娘您別嚇我!”
小滿站在門口,哇的一聲哭出來:“奶奶要走了!奶奶不要走!”
周翠花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枯瘦的手指卻仍死死抓著林小草的手腕。她的嘴唇蠕動著,似乎還想說什麼。
林小草把耳朵湊到祖母嘴邊,只聽到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箱子...夾層...小心...沈...”
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完。老太太的手突然鬆開,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再沒有了動靜。
“娘?”陳秀紅顫抖著呼喚,輕輕搖晃婆母的肩膀,“娘您別睡啊...藥還沒喝完呢...”
林小草探了探祖母的鼻息,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跪倒在地,額頭抵在床沿,無聲地顫抖著。
陳秀紅呆滯了片刻,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娘啊——”這聲哭喊驚飛了院中棲息的麻雀,也驚醒了整個巷子。
鄰居們聽到動靜也陸續趕來。柳枝第一個衝進來,見狀立刻紅著眼睛去張羅白布和香燭。胡栓子則默默去聯絡棺材鋪,上值時又去幫林小草告假。就連平日愛說閒話的張大娘,也抹著眼淚幫忙燒熱水。
林小草呆坐在祖母床前,看著那些人忙進忙出,耳邊嗡嗡作響。小滿蜷在她懷裡,哭得直打嗝。陳秀紅在柳枝的幫助下,為周翠花擦洗身體,換上早就備好的壽衣。
“小草...”陳秀紅哽咽著喚道,“來幫奶奶梳頭...你最會梳她喜歡的那個髮髻...”
林小草機械地接過梳子,手指輕撫過祖母花白的頭髮。這頭髮曾經烏黑油亮,總是梳得一絲不苟,即使在逃荒路上也保持著最後的體面。她小心翼翼地挽起髮髻,就像過去無數次為祖母做的那樣。
“娘,奶奶最喜歡這根簪子...”她從妝奩中取出一根銀簪,那是周翠花唯一的首飾,逃荒時都沒捨得賣。
陳秀紅接過簪子,突然淚如雨下:“你奶奶這輩子...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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