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雪終於停了。林小草鑽出山洞，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整片山林銀裝素裹，樹枝上結滿了晶瑩的冰凌，在晨光中閃閃發亮。這美景本該令人心曠神怡，卻只讓她心底發寒。在這樣的雪地裡跋涉回溫泉，簡直難如登天。
\"把褲腳紮緊。\"父親遞來幾根布條，\"雪灌進靴子裡會凍傷腳。\"
林小草默默接過布條，蹲下身綁紮褲腿。她看見父親的手上佈滿凍瘡，有幾處已經開裂滲血。昨晚他幾乎沒睡，一直守在洞口擋風。
母親也連夜加急用破布和藤子做成簡易的靴子，為的就是爭取讓全家人暖一點，受到的寒冷少一點。他們當初從王婆婆那裡逃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幾件衣服和破棉被，現在只能用有限的資源盡力保暖了。
周翠花的狀態更差了，老人蜷縮在一旁，臉色灰白得像地上的雪。林小草幫祖母系緊頭上的布巾時，發現她的呼吸帶著不祥的呼嚕聲。
\"奶奶，吃這個。\"她把屬於她的那段石斛塞進祖母嘴裡。
老胡拄著木棍在前面探路，每走幾步就用棍子戳戳積雪。陳秀紅抱著小滿走在中間，嬰兒被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林大山揹著母親殿後，林小草則走在父母之間，負責照看兩個包袱——一個裝著所剩無幾的乾糧，一個裝著救命的藥草。
下山比上山更難。積雪掩蓋了所有溝坎和石塊，林小草幾次踩空，摔得渾身生疼。最險的一次，她整個右腿陷進雪坑，積雪瞬間沒到大腿根。老胡和父親合力才把她拽出來，靴子裡已灌滿雪水，刺骨地冷。
\"不能停。\"父親看她發抖的樣子，咬牙道，\"停下腳就廢了。\"
林小草咬緊牙關繼續走，腳趾在溼透的鞋子裡漸漸失去知覺。她想起祖母說過，凍傷的人會先感到刺痛，然後麻木，最後血肉壞死——就像她現在的感覺。
艱難的走到了中午，他們在一處背風的巖壁下短暫休息。陳秀紅解開衣襟給小滿餵奶，嬰兒的吮吸聲微弱得令人心碎——母親已經沒什麼奶水了。林小草掏出一塊肉乾，掰成五份。分到祖母那份時，老人卻搖搖頭，示意給小滿。
\"看！\"老胡突然指向遠處，\"那是不是我們留下的腳印？\"
林小草眯眼望去，果然看到雪地上有一串模糊的凹陷，蜿蜒通向東南方。那是他們昨天走過的路！
這個發現給了全家人新的希望。他們循著腳印加快腳步，終於在日頭西斜時，看到了那處熟悉的山坳——溫泉還在，蒸騰的熱氣在寒冷中格外醒目，像大地撥出的白息。
\"到家了...\"周翠花在兒子背上微弱地說。
這個\"家\"字讓林小草鼻頭一酸。是啊，比起外面冰天雪地的死亡威脅，這處溫泉不就是他們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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