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低？進來吧。”
甄棒略微愕然，然後輕聲說道。
還真是巧，說曹操，曹操到啊。
“嘎吱——”
燭光月色浸透窗紙，雕花窗扇嘎吱一聲被推開。
“唰！”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鐵柱般斜插進來，青灰色的衣腳掃落窗欞上的幾片落葉，微微借力，便是直接越窗而入。
繡著金線雲紋的皂靴落地悄然無聲，腰間一條紅色絛帶上懸著的銅鈴鐺也是詭異的紋絲不動，唯有袍角掃過青磚的沙沙聲，像是某些蛇類蛻皮時的窸窣。
甄棒抬眼看去，這才看清了來者的面貌：
這位魁梧的老太監此刻卻是垂首弓背、低眉順眼，此等模樣像極了一頭縮頭老龜，可那對陰冷的三角眼卻在昏暗的室內亮得有些瘮人。
“老奴趙不低，拜見主上！”
趙不低的態度極其恭敬。
這一幕要是被宮中的其他太監看見，必然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誰不知道趙不低早年為老皇帝立下過大功，平日裡傲然獨行，醉心武道，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實力比他弱的，哪怕地位再高，他也不屑巴結！
“免禮，我正要找你呢，坐下說話。”
“說說吧，御馬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聽說，御馬監已經完全淪為大明王擦屁股的草紙了？”
甄棒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一旁的紫檀座椅。
“主上恕罪，老奴無能！”
“老奴之前在閉關苦修，想要更進一步，踏入六品大宗師境界，可惜未曾成功，而御馬監中的權力，卻已經被監督太監和提督太監給架空了。”
聽到甄棒的質問，趙不低一張老臉上馬上就佈滿了誠惶誠恐之色，連忙說道。
“監督太監和提督太監？”
趙不低這麼一說，甄棒倒是想起來了，御馬監在十二監之中作為權勢僅次於司禮監的宦官機構。
除了掌印太監這個首領是正四品之外，監督太監和提督太監也是正四品，雖略遜一籌，但從名義上來看，三權分立，三者是平等的。
“監督太監徐洪是五品大宗師，提督太監薛鑫是四品大宗師，他們兩個在太上皇禪位之後，就旗幟鮮明地倒向了大明王。”
“老奴一向醉心武道，也懶得管那些腌臢事，就一直閉關修煉，直到剛才心血來潮，才知道主上相召。”
趙不低一臉苦笑。
閉關苦修、不問世事的結果，就是自己的權力被徹底架空，現在的御馬監雖然直到有他這個掌印太監，但實則各方面都已經被徐洪和薛鑫把持了。
“給你時間，有沒有把握把權力奪回來？御馬監親近大明王，恐怕不會放過我這個‘陛下身邊的紅人’啊。”
眼眸閃爍，甄棒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
一個四品大宗師，一個五品大宗師。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御馬監提督太監和掌印太監所帶來的威脅，還要超過文官之中的扛把子——次輔周濤。
現階段的周濤，本身沒有實力，帶不來威脅，最多是扯著大明王的虎皮和大旗請人來暗殺。
但徐洪和薛鑫不一樣啊，御馬監就在皇宮裡，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哪天這兩個傢伙為了討好大明王……
甄棒可不覺得自己是無懈可擊的！
“這……回稟主上，以老奴一己之力，恐怕做不到，他們身後還有著大明王的支援，關係網路盤根錯節。”
趙不低沉吟許久，最後無奈地搖頭了。
單打獨鬥，他自然不怕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但官場不是打打殺殺，更多要看人脈背景。
真要擺明車馬動手，差不多相當於以一己之力硬鋼兩位大宗師帶領的整個御馬監！
“這樣啊，那就以不變應萬變，你先回去做好準備，等時機成熟，再對他們動手。”
想了想，甄棒發現自己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麾下兩位大宗師，一個是一品，一個是五品，除非是請女帝幫助，不然根本奈何不了徐洪與薛鑫。
但問題是，女帝本身的處境就已經是如履薄冰、岌岌可危了，甄棒自然也不想給她添麻煩。
“是！”
趙不低心裡鬆了口氣，又翻窗離去。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皇宮水再深，也有探到底的一天。”
“周濤、蠻族、御馬監、大明王……來日方長，我們慢慢來。”
透過窗外朦朧的夜色，看著一座座宮殿之中照出的點點燭光，甄棒低聲自語。
……
一夜過去，次日一早，太陽依舊從東邊升起。
洗漱穿戴整齊，甄棒帶著葵花公公就往乾清宮趕去，將後者留在門外把守著，自己抬腳就走了進去。
剛一進乾清宮，一股濃郁的藥味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就往甄棒的鼻子裡衝。
“不好！”
“陛下，你沒事吧？”
臉色一變，甄棒連忙往裡面衝去。
臥槽，陛下不會是又遇刺了吧？
“陛下沒事，每逢大事有靜氣，小棒子，這裡是乾清宮，可不是你大吵大鬧的地方！”
聽到甄棒話語中真切的擔憂，王嬤嬤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刷地一下就閃掠至前者的身前，語氣冷淡地說道。
“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聞言，甄棒這才鬆了口氣，走進宮殿深處，這才發現大殿上多出了一個蒲團，蒲團上面則盤坐著一個白髮老太監，正在和女帝交談。
見甄棒進來，女帝只是點了點頭，就臉色焦急地繼續詢問老太監。
“海叔，你查到的訊息當真嗎？”
“刺殺幾位皇兄的刺客，都是神龍教的餘孽？！”
神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