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修

第13章 劫藥烽煙

冰冷的號角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嗚咽,還在青山城上空翻滾,將鉛灰色的黎明割得支離破碎。城東天際被混亂的火光舔舐著,映出一片不祥的猩紅,彷彿大地深處滲出的膿血。那聲音穿透紫竹林稀疏的屏障,沉沉壓在每個人心頭。

羅天站在狼藉的竹林邊緣,腳下是碎裂的竹葉與暗沉的血跡。遠處亂石坡上,那個癱倒的矮壯身影——歐陽廿四,像一塊被丟棄的破布,金屬面具眉心處那個焦黑的小孔分外刺眼。邢明與其武部弟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冰冷的背叛氣息在晨風中瀰漫。而懷中那枚溫潤的紫木牌,正透過衣料傳來一陣陣細微卻急促的搏動,如同不安的心跳。

“長老!車隊…車隊被劫了!”管事連滾帶爬撲到近前,臉上涕淚橫流,驚惶扭曲了五官,“後山隘口…兩位武部師兄重傷昏迷…所有的青黴素…全沒了啊!”

“什麼?!”柳長耳失聲驚叫,本就因神魂受創而蒼白的臉瞬間褪盡最後一絲血色。那批藥,是他們對抗即將降臨的瘟疫之災,唯一的、渺茫的希望!

綠柳長老立於竹梢的身影微微一晃,清冷如冰的面容覆蓋上更深的寒霜。她霍然轉頭,目光如兩道凝練的劍氣,射向車隊消失的後山隘口方向,身側懸浮的青玉靈樞針發出低沉的嗡鳴,針尖青芒吞吐不定。

“追!”羅天只吐出一個字,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他體內,剛穩固的琉璃金身光芒在肌膚下無聲流轉,抵消著殘餘的惡念侵蝕,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在筋骨血肉中奔騰復甦。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率先衝向隘口方向。腳下枯葉被驟然爆發的勁氣碾為齏粉,留下一個清晰的印記。

錢伯低吼一聲,緊隨其後,舊刀刀鞘在奔跑中撞擊著腰甲,發出沉悶的聲響。柳長耳強壓神魂刺痛,招呼著還能行動的醫部弟子咬牙跟上。

隘口狹窄,形如刀劈斧鑿。甫一踏入,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草木燒焦的糊味便撲面而來,令人窒息。幾輛運送藥物的平板車傾覆在路旁,車輪斷裂,車體被利器劈開,散落的木箱碎片和乾草凌亂地鋪了一地。兩名身著琉璃齋武部服飾的弟子倒在血泊中,一人胸口被重物砸得塌陷,另一人手臂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身下蔓延開大片暗紅。

“是武陽王府的‘破城錘’!”錢伯蹲下檢查傷勢,指著一處骨骼粉碎性塌陷的痕跡,聲音凝重如鐵,“還有布衣武館的‘纏絲勁’!”他撥開另一名弟子碎裂的護腕,露出手腕上數道深可見骨、如同被無形絲線切割過的螺旋狀傷口。

現場一片狼藉。除了翻倒的車轍,更多的是凌亂交錯的馬蹄印、沉重的靴印以及一種邊緣模糊、帶著特殊腐蝕痕跡的掌印。藥粉灑落一地,混合著泥土和血跡,在晨光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敗色澤。殘餘的藥味中,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腐敗甜腥的異樣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鑽入鼻腔。

羅天沒有立刻檢視傷員。他閉上雙眼,深深吸氣,胸膛起伏間,體內奔流的長生細胞被強行催動。源自腫瘤核心煉化出的那份對生命能量的極致敏感,如同無形的蛛網,以他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世界在他“感知”中褪去了表象的輪廓,化為一片混沌的能量之海。武陽王府重甲騎兵殘留的氣息,如同幾團灼熱、粗暴的暗紅火焰,朝著青山城方向一路奔突,蹄聲如雷的餘波還在能量層面震盪。布衣武館偷襲者留下的能量軌跡則陰冷刁鑽,如同數條滑膩的青色毒蛇,蜿蜒鑽入側翼的密林深處。

然而,最令他在意的,是那第三股力量!它並非熾熱也非陰冷,而是一種粘稠、汙濁的灰綠,如同腐爛沼澤裡升騰的毒瘴,瀰漫在隘口空間裡,尤其是在那些散落的藥粉和殘留的血跡之上!這股力量充滿了侵蝕與死寂的惡意,無聲無息地吞噬著周圍的草木生機,所過之處,連晨風都彷彿變得凝滯汙濁。

“這股毒瘴…”柳長耳也蹲下身,用一根銀針小心翼翼挑起一點沾染了異樣氣息的泥土,湊到鼻尖仔細嗅聞,又取出一小塊試毒玉片輕輕觸碰。玉片瞬間由瑩白轉為一種令人心悸的暗綠,邊緣甚至發出細微的“嗤嗤”聲。“蝕骨菌!還有…七日癢?!”他猛地抬頭,眼中射出駭然與暴怒交織的光芒,“是黑衣衛!這毒霧裡混著蝕骨菌和七日癢!和他們用在咳血癥上的陰毒手段同源!”這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想——歐陽景的血瘟計劃,早已啟動!劫藥,恐怕只是為了銷燬這批尚未被汙染的、真正的青黴素!

羅天猛地睜開眼,眸底金芒一閃而逝。他的“感知”之網捕捉到了那股汙濁毒瘴最濃烈處殘留的細微痕跡——一點金屬的冰冷反光,被半掩在傾倒的車輪下。

他快步上前,俯身撥開碎木和浮土。半塊腰牌暴露出來。玄鐵質地,邊緣斷裂處參差不齊,顯然是倉促間被扯斷或擊碎。牌面上,一輪被血色紋路纏繞的烈日浮雕猙獰醒目,烈日中央,一個殘缺的“赤”字如同凝固的血痂,在熹微晨光中散發著陰冷的金屬光澤。

赤陽金紋!皇室黑衣衛的獨有標記!

“赤陽衛!”錢伯看到那半塊腰牌,牙縫裡迸出三個字,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線索指向三個方向,時間緊迫。綠柳長老當機立斷:“錢伯,帶人循武陽王府痕跡,務必探清其動向,不可硬撼!柳長耳,領醫部弟子救治傷員,並追蹤布衣武館!這股黑衣衛毒霧…交給我和羅天!”

她目光轉向羅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羅天無聲點頭,長生細胞的感知牢牢鎖定那股汙濁灰綠能量逃逸的方向——並非入城,也非入林,而是沿著紫竹林外圍,朝著東北方那片更為荒僻、佈滿嶙峋怪石的低矮山坡而去!

兩人身法展開,綠柳青衫飄拂,足尖在竹葉上輕點,如一道淡青色的流雲。羅天則全力催動琉璃金身小成的沛然力量,每一步踏下,地面都留下淺淺的凹痕,速度竟絲毫不慢。

循著那毒瘴殘留的死寂軌跡,兩人很快衝出隘口範圍,重新靠近紫竹林外圍。就在即將繞過一片茂密竹叢時,羅天體內奔流的長生細胞能量猛地一滯,彷彿被某種同源的冰冷異物所牽引!那種感覺極其微弱,帶著重傷後的死寂與虛弱,卻又和他自身的力量有著一絲詭異的共鳴——是那枚金針殘留的力量!

他猛地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穿透前方搖曳的竹影,鎖定在幾塊半人高的亂石之間。

亂石縫隙裡,蜷縮著一個矮壯的身影。依舊是那身緊束的赤陽黑衣,冰冷的金屬面具覆蓋著臉龐。只是此刻,那面具眉心處,一個細小卻異常清晰的焦黑孔洞赫然在目,邊緣的金屬甚至微微融化後又凝固,形成一圈醜陋的暗紅凸起。一縷粘稠發黑的血線,正從那個孔洞的邊緣緩緩滲出,沿著冰冷的面具弧度,滑落到下方枯黃的草葉上,留下一點暗沉。

正是被黑衣衛遺棄於此,重傷昏迷的歐陽廿四(賈六兒)。他像一件失去價值的破爛兵刃,無聲地躺在黎明前最濃重的陰影裡,面具下生死不知。唯有那眉心不斷滲出的黑血,證明著羅天那一記蘊含“逆疫病流”奧義的金針,是何等的霸道與精準。

綠柳的身影無聲落在羅天身側,清冷的目光掃過昏迷的歐陽廿四,又看向東北方那片死寂荒涼、怪石嶙峋的山坡,那裡正是毒瘴氣息最終消失的方向。她手中的青玉靈樞針微微震顫,針尖一點青芒吞吐不定,鎖定了那片不詳之地。

“赤陽衛的毒,和青山城的瘟疫同源。”柳長耳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看著昏迷的歐陽廿四,又望向那荒石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這絕不是巧合。歐陽景…好狠毒的心腸!”

凜冽的晨風捲過隘口,嗚咽著,如同無數冤魂的哭泣。青山城方向的火光,似乎更盛了些,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血色。劫藥、瘟疫、背叛…一場巨大的風暴,正以無可阻擋之勢,將所有人捲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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