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芬捂著臉,終於哭了出來,那哭聲裡,再也沒有了演戲的成分,只剩下無盡的悔恨和恐懼。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你原諒我這一次……”
“原諒你?”
陳建國笑了,笑得老淚縱橫,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你去跟阿芳說!你去跟她求饒!看她會不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原諒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他吼完,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摔倒。
夏瑩瑩和蕭晚晴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外公,您別激動,保重身體。”
而顧書景,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的蠢貨,此刻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看著自己那癱倒在地的父親,和那個被扇了耳光,狼狽不堪的母親,腦子裡一片空白。
“媽……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玉芬,
“那個女人……真的是我姑姑?那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周玉芬看著自己這個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兒子,那張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臉上。
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母性的,痛苦的表情。
“書景……媽媽對不起你……”
謎底,已經不需要再揭曉了。
顧書景,這個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這個他用來鄙視顧書言的資本,在這一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是顧家的種。
他甚至,可能連他自己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野種。
“不……不!”
他抱著頭,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轉身,像個瘋子一樣,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工作室的門,大敞著。
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好走了進來。
他們看著眼前這堪比八點檔電視劇大結局的混亂場面,也是一愣。
“誰是顧永輝,誰是周玉芬?”
為首的警察,聲音洪亮,不帶一絲感情。
顧永輝和周玉芬,像兩條被宣判了死刑的死狗,癱在地上,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場持續了二十多年的罪惡,在今天,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警察帶走了那對罪孽深重的男女。
工作室裡,終於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陳建國和林秀英,相互攙扶著,哭得像兩個孩子。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被欺騙了三十年的悔恨,在這一刻,將他們徹底淹沒。
顧書言走到他們身邊,蹲了下來。
他伸出手,想要去拍拍他們的肩膀,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任何安慰的語言,在這樣血淋淋的真相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後,他只是把那臺平板電腦,遞到了他們面前。
螢幕上,不再是那段令人心碎的影片。
而是一張張,他母親周玉芳的設計手稿。
那些線條,靈動,飄逸,充滿了生命力。
那些設計,天馬行空,才華橫溢,彷彿能看到一個鮮活的靈魂,在紙上跳舞。
“外公,外婆。”
顧書言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媽媽她……一直都想成為最頂尖的設計師。”
“她想讓全世界,都看到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