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聽了輕雲的話倒還罷了,她的願望本就是把師父接到身邊侍奉,但隱香閣其他人臉色就像開了醬油鋪。
大方自不必說,為了躲避唸經,一半月錢都不惜雙手奉上。就連仇靈雨主僕,本來是想從輕雲身上學習本領的,現在也忍不住對輕雲頗有微詞。
輕雲在隱香閣才住了半個月,摳門的名聲已傳遍整條街。
中秋前後蚊蟲多,輕雲把艾草剪成碎末,混著廢茶渣塞進布囊,掛在眾人床頭。艾草味混著茶味,竟然生成一種很難名狀的氣息,把眾人燻得徹夜難眠。仇靈雨頂著黑眼圈記賬時把“五百文”寫成“五千文”,幸好棲霞對賬時發現,才沒鬧出十倍的虧空。
他見賬房的油燈耗油快,便找來半截蠟燭頭,熔在燈盞裡摻著茶籽油燒。光線昏暗不說,還生出許多油煙,棲霞教李重瀾寫字時,筆尖總戳錯格子,李重瀾笑著打趣:“尊師這是特意練我們的盲寫功夫?”
更不用說他用茶梗串的門簾,連仇大小姐的閨房門口也掛了一席,小凡深感拉低了自家娘子的品位。
街坊們私下都說,隱香閣來了位“刮地皮和尚”,連風過牆縫都得被他刮下三分土來。
仇靈雨實在想不通,初次見面時,老和尚一眼就看出她的出身,對長安權貴之家的做派瞭如指掌,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怎麼就能如此窮酸摳搜呢?
但看他年事已高,棲身的廟宇幾乎毀了,一眾徒弟全都被迫還俗,無依無靠,怎麼也說不出趕他走的話。
那就忍忍吧!
棲霞何等聰明,察言觀色之間,眾人表情她盡收眼底,心中也有了計較。
她笑道:“靈雨的願望我知道,是想有朝一日駕船出海,周遊列國。這件事,我師父倒真能幫上你。”
“哦?”仇靈雨眼睛亮了起來,“輕雲大師可是身懷秘技?”
“秘技倒談不上,”棲霞聰明,輕雲也不笨,順勢接過話頭,“老衲當年雲遊天下,結交過不少奇人異士,其中不乏番邦之人。後來在齊雲寺安穩下來,天竺、倭國這些地方來掛單的僧人也不少,這些小國的天文地理、風俗人情老衲都略知一些,有時間和你說道說道。”
仇靈雨高興地拍拍手:“大師學富五車,見識廣博,怎麼不早說呢?都怪我,大師來了隱香閣生活如此勤儉,是我這個賬房沒做好。”
她扭頭吩咐小凡:“明天給大師置辦幾套新的僧袍僧鞋,大師不吃葷食,每日加兩道素菜,再給大師兩貫錢零花。”
小凡脆生生應了。
輕雲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那老衲就卻之不恭了。到底是有教養的小姐,做事就是通透,敞亮!”
棲霞只想幫師父爭取一個安身之所,沒想到仇靈雨出手如此闊綽,心中暗自決定,這兩貫錢回頭從她自己的私賬走就好。
一時間,除了大方,人人滿意,隱香閣其樂融融,正應了中秋佳節、團團圓圓的好意頭。
隔壁傅家也特地派人傳來訊息,傅小郎自從入了府尹大人的眼,由府尹作保,已經入了長安最出名的書院讀書,再過段時間就要下場考秀才試了。傅家專門送來各色瓜果不說,還特意送上了那本《紫筍焙茶十絕》,令棲霞如獲至寶。
眾人正在興頭上,門外又有人敲門。竟是嘉木堂的,除了奉上點心瓜果,還帶來一張任嘉恆親筆的請柬,邀請隱香閣盧掌櫃參加“西市金秋茶會”。
棲霞頓時警覺起來,自從上次因為佛跳牆樂樂茶和嘉木堂結了樑子,她就一直等著對方出招,沒想到任嘉恆比她想象的更沉得住氣,一直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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