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就來上工吧，月錢和大方一樣，五百錢，包吃不包住。”棲霞一錘定音。
仇靈雨幸災樂禍地補上一句，專往李重瀾的痛處上戳：“以後不僅要學讀書寫字，還要學著記賬算術，隱香閣不收草包！”
“就是！連我都會背九九表呢！”大方似乎完全忘了背九九表的痛苦。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西市的晨霧還沒散。
大方拖著鞋去開隱香閣的門。門閂剛拉開一半，就見霧裡走過來個高大身影。
那人穿著身月白錦袍，腰上鬆鬆繫著玉帶，髮髻用根碧玉簪子綰著，連垂在耳後的髮絲都梳得一絲不苟。晨光透過霧氣照在他臉上，竟晃得人睜不開眼。
棲霞在天井裡遠遠看到，心道，脫下綠色官袍，他倒更像一隻花孔雀了。這哪裡是來當護衛的？倒像是要去赴曲江宴的世家公子。
“還不開門？”李重瀾的聲音帶著笑意，手裡提著個描金食盒，沉甸甸的，一看就裝了不少東西。
大方這才回過神，咋舌：“李護衛，你這是……剛從金鑾殿下朝回來？”
李重瀾不理會大方的諷刺，他抬腳進門，把食盒往茶案上一放，“開啟分分，金玉樓的早點，天不亮就讓小廝去排的隊。”
大方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掀開食盒。第一層擺著十來個水晶蒸餅，皮薄得能看見裡面的素餡，綠的是菠菜，黃的是雞蛋，捏褶處還沾著點碎芝麻；第二層是芙蓉糕，粉白的糕體上印著蓮花紋，旁邊擺著幾碟醬菜，用的竟是汝窯小碟。
“我的娘哎……”大方拿起水晶蒸餅，指尖都在抖，“這一個，夠我買三斤米了！這一盒子早點，抵得上咱們閣半日的流水！”
“哪那麼誇張？”李重瀾拿起芙蓉糕，正要往嘴裡送，就見輕雲披著僧袍從後院出來，眼睛在食盒上一掃，徑直拿起個水晶蒸餅，咬了一大口。
“嗯，”老和尚含混不清道，“菠菜剁得不夠碎，香油放多了。”他又捏起塊糕，“糖裡摻了石蜜，膩了點。”嘴上嫌棄著，手裡卻沒停，轉眼就消滅了兩塊餅，三隻糕。
大方看得直抽氣：“大師！您慢點吃！這一口下去就是兩文錢啊！”
輕雲白了他一眼：“出家人不貪口腹之慾，但更不能浪費。”他拍了拍李重瀾的肩，“知道給老衲吃素餡，孺子可教。”
李重瀾剛露出點笑意，就見棲霞從賬房出來，指著食盒皺眉：“下次不用這麼破費，隱香閣的早點，粗是粗了點，管飽。”她轉身進了後廚，很快端出胡餅和粥：“嚐嚐？粥裡放了點桂花，比金玉樓的甜糕解膩。”
李重瀾接過粗瓷碗，粥裡飄著細小的桂花，喝在嘴裡竟比芙蓉糕還清爽。他看著輕雲用糕渣拌著粥吃，看著大方把剩下的醬菜小心翼翼倒進自己碗裡，突然覺得，這頓早點，比他在府裡吃的山珍海味，還要熨帖。
晨霧漸漸散去，照得食盒裡的空碟發亮。大方摸著肚子直嘆氣：“下次可別買了，我這心吶，疼得能滴出血來。”
李重瀾一笑：“吃飽喝足了，掌櫃的，我今天做什麼？”
棲霞想了一下道：“你就不定時裡外巡視吧，要是有茶客起紛爭，你負責維持秩序。茶肆裡哪裡破了壞了，你也修補一下。”
“這也太容易了！”李重瀾拍拍胸脯，他可曾經負責巡視整個西市，一個隱香閣還不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