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不再談自己的姓氏,美滋滋地爬上竹梯,將盧仝茶詩條幅往茶廳牆壁上懸掛。
傅小郎仰著頭,穩穩託著條幅的一端,嘴裡不時指揮著:“小哥哥,再往左一點,對對,就是這兒。”
一番忙碌後,條幅掛好了。原本樸實的茶肆,因為這一牆飄逸的字跡,增添了幾分書香之氣,整個氛圍都變得雅緻起來。
棲霞拉著傅小郎坐下,遞給他一杯茶,這才騰出時間詢問:“小郎,上次送你回家之後,你父親對你如何?”
傅小郎輕抿一口茶,眉頭舒展開來:“自那天之後,學業上,父親不像從前那般嚴苛,佈置的功課少了些,也不再總是緊盯著我。晚上我入睡之後,他還悄悄進過我的房間,摸我的額頭和手腕。我睡覺一向很輕,這些我全都知道,只是裝作不知。”
棲霞微微點頭,突然想起一直以來的疑惑:“小郎,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你的母親?還有你手腕上那些傷痕是怎麼回事?”
傅小郎的眼神黯淡了些,聲音也低沉下去:“母親在我年幼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她已經沒有印象了。父親這些年沒有續絃,一手把我帶大,對我恩重如山。他對我最大的期待,就是能讀書入仕,改變門庭。”
說著,他捲起衣袖,露出手腕上幾道已變得淺淡的傷痕,深吸一口氣:“很多次,讀書的壓力實在太大了,父親的期待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特別到了深夜,睏意陣陣襲來,可我又害怕完不成父親佈置的功課,就用小刀在手上劃,疼痛能讓我清醒,這樣就不會犯困想睡覺了。”
棲霞聽完,只心口一陣刺痛,對小郎更增添了幾分憐惜:“小郎,以後別再傷害自己了。讀書固然重要,但身體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錢。你父親那邊,我相信他慢慢也會明白的。”
傅小郎看著棲霞,用力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問:“小哥哥,那天晚上,你起床焙烤的是什麼茶?那個氣味既好聞,又熟悉。”
棲霞抿嘴一笑:“那是顧渚紫筍,我在火上炙烤了,作為安神之用。功效不錯吧?”
“顧渚紫筍?”傅小郎緩緩地重複著這幾個字,低垂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深思。
第二天,眾人起早正收拾店堂,小凡挎著菜籃子急匆匆從街市上衝進來:“東家,娘子!不好了,出事了!”
棲霞合上手中的小本子,仇靈雨停下噼啪作響的算盤,大方扔下手中的雞毛撣子,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菜市那邊,大爺大娘們都在傳,隱香閣的茶水不乾淨,客人喝了後拉肚子,拉得死去活來的。還說咱們的茶博士手藝不精,裝神弄鬼。好多人聽了都說,再也不敢來隱香閣喝茶了!”
棲霞和仇靈雨對視一眼,二人心知,這是阿米爾報復來了。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這人還真不好對付。
事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僅僅一個上午,流言就像長了翅膀,在西市迅速蔓延。往日門庭若市的隱香閣,如今門可羅雀,幾乎看不到客人的身影。倒是有不少人圍在門口,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這隱香閣看著挺正規的,沒想到茶水居然不乾淨,可不敢去了。”一個路人小聲嘀咕著。
“就是,我看過那個後生東家煎茶,那手法看得我眼花繚亂,還以為多厲害,沒想到都是假的。”旁邊的人附和道。
出門來打探情況的小凡聽到這些閒言碎語,氣得當場發作:“你們說什麼呢?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會人云亦云!”
“什麼人?什麼雲?你這丫頭說話我們聽不懂!”說閒話的路人道,“拉肚子的那個人,我是可親眼看到的,他從醫館出來,臉都癟了,腿都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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