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逃婚,又不讓我家裡察覺,你知道這件事多難嗎?”仇靈雨嘴角掛著貴女專屬的三分涼薄、四分譏笑式微笑。
“這麼說,小娘子家中權勢滔天?”棲霞不確定地問。
“哼!”仇靈雨冷笑一聲,“真是山裡出來的小尼姑,孤陋寡聞。尋常人知道我姓仇,早已雙膝跪地了。”
“那種人也幫不上小娘子的忙不是嗎?”棲霞並沒有顯露慌張,穩穩地直視仇靈雨。
“說說你打算怎麼幫忙?”
“我想先問問仇娘子原本怎麼打算的?”
“我沒打算,我無論躲到哪裡,都會被祖父的人找到。可以說,大唐之內,沒有人和事能逃脫他的眼睛。”仇靈雨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厭惡,喃喃道,“總有一天,我會遠離大唐,去海外暢遊天下。”
“仇娘子有志氣!”棲霞拊掌讚歎,“只是去海外可不是一日之功,咱們得從長計議。”
日頭漸漸西斜,暮色將長安西市的青石板染成琥珀色,順著馬車窗欞投下一片斜影,正好籠罩住仇靈雨。
棲霞看著暗影中的貴女,側頭想了想道:“我給仇娘子獻一計:大隱隱於市。”
“怎麼說?”仇靈雨眼中掀起一陣潮汐,明滅不定。素白襦裙上的銀線卷草紋在暮光中若隱若現,髮間點翠步搖輕輕顫動,座椅上一本《海內華夷圖》被風掀起半頁,露出墨色勾勒的鯨波萬仞圖。
棲霞沒有回答她,舔舔嘴唇道:“說了一天話,實在是渴了。”
仇靈雨見她拿喬,並不以為忤,喚道:“小凡,給這位……”她停下來,看了棲霞一眼。
棲霞心領神會,立刻接話:“棲霞。”頓了一頓,才又補充道:“盧棲霞。”
仇靈雨沒有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給這位盧娘子煎一盞茶。”
侍女小凡躬身稱是,小心翼翼地進入馬車,跪坐下來。
仇靈雨看著小凡手中的竹編茶籠,不無驕傲:“這可是新焙的顧渚紫筍,普天下也沒有多少,我還是從祖父那裡坑蒙拐騙來的,今日便宜你了。”
棲霞微微欠身表示感激。
一陣濃郁的茶香在車廂中散發開來。馬車再是華麗,也只是個不大的封閉空間,任何一點氣味在這裡都會被放大數倍。棲霞微微閉眼,沉醉在這稀世珍品的香氣之中。
驀地,她睜開了眼睛。
“停。”她的聲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驚得小凡手抖了一下,幾滴熱水從茶盞中蕩了出來,灑在紫檀桌几上。
棲霞歉意地朝小凡笑笑,指著她手中的青鹽罐:“顧渚紫筍本帶甘甜,初沸時加鹽反倒壓了茶性。”
棲霞挽袖露出腕間沉香木念珠,指尖點著炭爐道:“煎茶如撫琴,最忌心浮氣躁。炭要銀絲霜炭,火要文火慢煨——”
銅鍑重新注滿山泉水,不一會兒水面泛起蟹眼細泡,棲霞執竹夾輕敲鍑沿:“一沸如松濤初起,二沸若萬馬奔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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