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怡也不想作比較,可是每一次親戚相聚,話題難免會扯到家庭情況。
她和安藍雖然是親表姐妹,但家境相差很大。
安藍的父親安利偉是大老闆,母親楊楠現在是全職太太,聽說在外面也在做一些小投資。
安藍是公司的老闆年收入百萬,至於她的丈夫就更不用說了。
而楊思怡的母親重男輕女沒文化,只能做一些零工填補家用。父親楊德宏是一家工廠裡的普通職工,年收入也不過才五萬多一點。
她的弟弟楊子豪是做銷售工作,前不久才轉正,收入不穩定。
至於她楊思怡,收入確實不錯,那又怎樣呢。
她的這份工作還是當初主動去找安藍求來的,是依附著安藍生存。
說不羨慕那是騙人的,但她從來沒覺得自卑。
工作是別人給的,可是最終是她靠著自己本事留下來。
楊思怡靜靜地和她對視,沒有反駁和辯解。
安藍的唇角勾起一抹譏笑,“我不是一出生家裡就有錢,剛開始條件也一般父母做普通工作,是在我五歲那年,我爸偶然間發現了機遇嘗試著投資試試,小賺了一波。”
“我媽想著你家比較困難幫扶一把,找到你爸說了投資的事,那時候你還沒出生不知道也正常,但是你爸膽小害怕虧本不敢嘗試,我媽都提前做好了擔保,虧了也算她的,話已至此他依舊選擇拒絕。”
說到這,安藍喝了一口酒,笑了一聲。
“行啊,不是不帶他,是他自己不想加入,於是我爸找到兩個要好的朋友把事情做成。在你出生那年,我爸賺了大錢家裡換了房子,結果你父母知道後開始眼紅了,到處散播著我媽的壞話,說她榜上大款的也有,還說她走了狗屎運,議論最多的就是她自己發達不帶著弟弟發財,呵呵。”
安藍冷笑著,見杯中的酒沒了又倒上一杯一口飲盡。
“明明是他自己膽怯不敢拼一次,反而成了我媽的不對,他竟然還攛掇著你奶奶把我媽叫回去,硬生生的跪了三天三夜!”
說到這裡,安藍的語氣中夾帶著一絲的憤怒。
這憤怒不是針對楊思怡,是替楊楠感到不值得。
楊思怡已經從溫泉池裡出來,寬大的浴袍裹著她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
聽到這她已然很震驚,這是她瞭解到的真相,竟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難怪每一次姑姑對她父母都很冷淡,從來不主動聯絡,哪怕是過年見面也沒有好臉色。
安藍深深地撥出一口氣。
偏過腦袋看著窗外的夜空,聲音有些飄忽不定,“我一直記得那天我和我爸去接她,她疲憊的眼睛裡全都是紅血絲,頭髮凌亂好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周圍還有很多鄰居圍觀,對她指指點點,好像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上車後,她就做了一個決定。”
楊思怡忍不住問:“什麼?”
“搬到市區,哪怕是負債貸款她也要遠離那些人。”
楊楠是真的傷心透了。
被她的原生家庭,被她的親弟弟,以及親生母親。
安藍永遠都記得那天坐在車上的楊楠看著那些人的冷漠眼神,至今都忘不了。
她看向楊思怡,“你羨慕我是獨生女,可你知道我原先會像你一樣擁有一個弟弟或妹妹,是那三天三夜扼殺了一個生命。”
一旁聽得認真地蘇琴都驚呆了。
楊思怡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你,你是說……”
安藍點頭,“我也是長大了以後我媽才告訴我,從那之後她再也沒動過二胎的念頭。”
從前外婆經常給楊楠灌輸這樣的思想,告訴她弟弟才是她的依仗,要讓著弟弟護著弟弟。
他們都說有個兄弟姐妹好,能夠互相幫襯,發生事情有個商量。
誰又能想到,同是一個父母生的孩子,秉性相差那麼大,弟弟竟然間接地把親姐姐的孩子給弄沒了。
有了這次的親身經歷讓楊楠清醒。
他們只是純粹的重男輕女,覺得身為姐姐的楊楠必須要為了弟弟付出,任何好處必須少不了弟弟的一份。
楊楠不知道她會不會偏愛哪一個孩子,又害怕會不自覺地去偏袒,為了不讓安藍重蹈覆轍,不管別人怎麼勸說,她堅持只要安藍一個女兒,讓她獨享所有。
在那個年代裡,能夠頂住壓力,頂住婆婆的催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安藍只記得是她父母承擔了所有,才讓安藍享受了三十幾年的獨生女生活。
因為楊楠不想變成外婆那樣,更不想安藍成為她。
安藍也很慶幸,楊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更是教會了她一定要活出自我,也是在她婚後多年從來不催她生孩子。
因為她們從不認為女人是靠生孩子才能展現價值。
楊思怡聽著,感覺喉嚨處有什麼東西堵著,有千百般的情緒縈繞在心間。
從她記事開始,經常聽見父母唸叨著姑姑家的各種話,指責他們作為親姊妹都不幫襯一把,讓他們還在過苦日子。
說楊楠太過無情,不顧及姐弟情分等等話語。
那時候她在想,姑姑為什麼會這樣。
耳濡目染下,楊思怡便認為她的姑姑楊楠一定是個不好相處的女人。
直到十歲那年第一次去姑姑家做客,親眼看到了楊楠,是一位待人和善說話溫柔的美婦人。
和她父親楊德宏口中的惡毒女人完全不同。
包括後來她要考高中家裡不支援,是楊楠單獨找到她給了她生活費讓她努力的出人頭地。
大學幾年,楊楠也多次去探望她,給予她生活費的支援和生活上的關心。
楊思怡能感覺到楊楠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好,絲毫沒有因為他們是楊德宏的孩子而冷眼相待。
相比較對楊子豪,楊楠的態度會冷淡很多。
以前她不知曉這些事,不能明白。
現在懂了,是因為她曾經淋過雨,所以也要為別人撐傘。
楊楠不希望楊思怡以後成為她,不想讓她經歷被家人刺痛的滋味。
楊思怡清楚這些年姑姑暗中扶持他們,沒有和他們斷絕關係已經是仁至義盡。
如果她早知道這些事,如果換做是她和楊子豪之間發生這種事,按照她的脾氣一定是橋歸橋路歸路。
楊思怡總算懂得,安藍為什麼會說她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付出之上了。
歸根究底,是她父親楊德宏的錯。
楊思怡的眼眶中噙著淚光,抬頭望著安藍,誠心實意的說了聲:“表姐,對不起。”
替她父親,也是替她這麼多年的無知。
安藍不以為然的笑了,“你道什麼歉?那會兒你還是小嬰兒呢,我媽也說過,父母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下一代。”
楊楠經此一事後活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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